藤川凉点点头,“那您的妻子和孩子……?”
从刚才起心里就有了这样的疑惑。冈本先生的气质谈吐显然是很好的教育造就,这样的年龄也绝不该是这样孑然一身的落魄凄凉。
“妻子和我离了婚,带走了两个孩子。大女儿死了,二女儿也至今不愿认我,”冈本先生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讲述的只是与己无关的故事,“真是让你见笑了。”
“不……”藤川凉不知该说什么好,也没有敢继续追问下去。
与人生已经过去一半的冈本先生相比,或许她真的是相当幸运的人。
“这是你落下的东西吧?”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打开,冈本先生探出头,伸手递给她一本册子,“要去旅行?”
“啊,是的,谢谢您。”昨天才刚发下来的修学旅行介绍册,回家后就没有找到过,但也没放在心上。如此看来或许是掏钥匙的时候将它从包里带了出来,刚好掉在冈本先生门前的缘故。
“我擅自看了一下,不介意吧?”藤川凉连忙摇头说怎么会,冈本露出爽朗的笑容,让人几乎忘了他是个落魄的中年人,“目的地是京都,真好。”
冈本原先在大阪工作,因为职位变动的关系在京都也呆过一阵,自然对那座城市有不浅的感情。
※
旅行定在五月下旬开始,为期一星期。
京都,奈良,旅途连成一线。如果是在原来,用忍足的话说起或许就是:简直是我从小搬家的路线图。
但现在,她与忍足仍在持续的冷战中,并且双方都没有主动和好的迹象,于是连这样的玩笑也只能是设想而已。
出发当天天刚蒙蒙亮她就收拾好行李,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后离开了家。
随身并没有带太多东西,除了必要衣物和其他一些普通日用品外,还有就是一双轻便的鞋子。记得原先那次高中时代的旅行去了冲绳,当时因为脚底没能适应当地高高低低的路况的缘故而在制服配套的皮鞋中磨出了泡,到后几天简直无法动弹,自由活动的时候柳生甚至还背着她走过一段。脚上难耐的痛让她记住了那次的旅行,也记住了那个背着她走过岩石山崖,走过棕榈石屋,走过停泊的渔船里弹着三弦轻唱冲绳旧调的原住民,走过米白色细沙和翻滚着的蓝色大海的少年。
如果时光能有形状,那我宁可它百转千回。这样在多年以后,我或许能在它们交错的地方遇到我原来的爱人。无关怨恨我关怀念,只为对他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曾经给我留下的那些回忆。
到校时校门口已经集中了许多学生。可以看出尽管旅行目的并不特别,但大多人还是显得兴致勃勃。
都说像冰帝这样的学校是浓缩型的小社会,或是踏入社会前的热身场所。各自有着背景的学生们拉帮结派互利互惠,在潜移默化中巩固了未来的社会地位。但尽管如此他们终究只是十来岁的少年人,渴望在未来生活的束缚前尽可能地多疯几把,渴望在未来不得不戴上假面生活前和那么几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呆在一起。
藤川凉随着人群往前走,留下随身包后将其余行李堆进已经停靠在一旁的巴士行李箱中,然后登上自己班级的巴士。
行程大约五六个小时,比新干线耗时不少,但好歹对于学校方便管理。再加上中途有停靠休息的时间,也算能够忍受。
尽管已是春末夏初但车上的制冷未免有些太过。藤川凉的衣服之前都留在了行李车中,好在有邻座的小泽美江慷慨援助,“你先拿着吧,我暂时不需要。”才刚刚同班了一个多月,实际互相并没有太多交流的女孩子朝她爽朗地笑了笑,戴上耳机继续听音乐。藤川凉感激地接过衣服裹在身上,继续眯起眼睛来看风景。
小泽的耳机中时常有音乐漏出来,仔细辨别似乎是普通的流行音乐电台。
“要听吗?”注意到藤川凉的目光,她好心的匀给她一个耳机。
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着谢接了过来,因为她听出那是她曾经喜欢的歌。
《SilSuffisaitdAimer》,是否爱已足够。
Jerêvesonvisage,jedéclinesoncorps
Etpuisjel’imaginehabitantmondécor
J’auraistantàluidiresij’avaissuparler
Commentluifairelireaufonddemespensées?
Maiscommentfontcesautresàquitoutréussit?
最后几排是以宍户为首的牌友帮,此刻正兴高采烈打着八十分,嚷嚷着闹作一团。
外面则是熟悉的风景,耳机中的女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浑浑噩噩中她也就睡了过去。
梦里隐约感觉有阳光在眼皮上跳跃,醒来时已经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