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长年约五旬,陆承骁以为他二叔少说得有五六十岁,结果真见到了人,他和柳晏平都怔了怔,这位何二爷一身布衣老农打扮,皮肤黝黑,瞧着却还是要比刘会长至少小一轮。
不过这时候舅舅比外甥小的也多得是,叔比侄小也没甚出奇,所以两人也只愣了愣。
刘会长亲亲热热上去见礼,口中唤着二叔,那何二爷对他却是颇不待见,睨了几人一眼,没甚么好脸,兀自扛着锄头往家里去。
刘会长一脸尴尬,对陆承骁二人低声解释,道:“不是冲你们,他这是不喜欢我。”
陆承骁见他自己开了话闸,问了一句:“这怎么说?”
刘会长说了缘由,两人才知,原来刘会长口中的内人是小夫人,也就是外室。
何二爷性子耿直,侄女给人做了外室他觉得没脸,当然,到底不是他女儿,他兄弟乐意要一个比自个年龄还大的便宜女婿,这何二爷也没得奈何,只是不肯跟刘会长攀亲罢了,照他说的,外室和妾不是正经姻亲,他也就当不起刘会长喊他一声二叔。
陆承骁和柳晏平都没想到这内人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时候纳妾养外室的也多,只是他们日常少有接触到罢了,礼貌上不好置喙。
刘会长却是解释,“叫两位小兄弟见笑,家在虔化,离得太远了,常年在这边总是不便,似我们行商之人大多常在哪一处呆着都会在哪一处置个外宅安个家,两位小兄弟以后在外边的日子长久了就懂了。”
说到这里想到柳晏平是陆承骁舅兄,尴尬的打住了,笑一笑请两人随他往何二爷家去。
柳晏平笑:“刘会长好福气!”
却在刘会长笑着在前边引路时不着痕迹睨了陆承骁一眼。
来自二舅兄的凝视。
陆承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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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爷家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合围成的院子,刘会长领着柳晏平和陆承骁进去时,何二太太倒是比何二爷要热情周到许多,唤了一声善才,言笑晏晏招呼众人入堂屋就座,总归不似何二爷般叫人尴尬。
陆承骁和柳晏平这才知道,刘会长叫刘善才。
陆承骁不着痕迹的细观察,何家人口很是不少,有大大方方出来瞧的,也有在屋子里站门边或窗边朝外探的,只他留心到的少说有十几个。
何二太太唤着何二爷来待客,自己和儿媳们去泡茶。
何二爷虽说不待见刘善才这能反过来做他叔的便宜侄女婿,对何二太太的话倒是还听几分,人在家中坐下了,他一个当家男人不过去,让家里女人招待也实在不像话,这才绷着脸过去,倒是这时候才细打量陆承骁和柳晏平这两个年轻人。
直肠子有一点好,他不跟你弯弯绕儿,看着陆承骁和柳晏平两个生面孔也跟着刘善才一起进了自家,猜不透刘善才带这两个年轻人是干嘛来的,索性就直接问,但因不喜刘善才,就只抬了抬下巴:“这两位是?”
刘善才忙把来意说了,陆承骁和柳晏平也给何二爷见礼,道:“我们是来求贤的。”
“求贤?”何二爷鼻间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目光在陆承骁和柳晏平脸上转了转,道:“刘善才没把我的情况给你们据实说?”
端了茶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刘善才说那两个后生是要开织染坊来聘大师傅的何二太太一看男人又摆那臭德行,气得咬牙,忙跨过门槛,脚下步子更快了,声音格外热情,把何二爷的话打了岔:“来,都喝杯茶,乡下人家没什么好茶叶,贵客莫嫌弃,看看可喝得惯口。”
又张罗儿媳去拿自家炒的瓜子来待客。
何家两个儿媳妇哪里需要何二太太招呼,一听是开织染坊的,来请自家公爹去做大师傅,这就是东主啊,早利落的去拿了。
三人谢了何二太太的茶,接过放到桌上,陆承骁便正色答何二爷的话,道:“如果您指的是您对品质要求较高这一块,刘会长是与我们说过的,何师傅,不瞒您说,我们在织染这一行只是个门外汉,但家里开着布庄和绣庄,往后也会继续开分号,一位肯对品质严格把关的好师傅正是我们求之若渴的,这才急急托了刘会长把我们领了过来。”
刘善才在一边不住点头,“这陆小兄弟和柳小兄弟我虽相识不长,为人品性是极好的,且二叔别看他们年轻,经商上我看着倒是颇有一套,这回也是到两浙行商,路过商会来看看我,顺道跟我打听染行的师傅,这不是正问到家了吗?我就把二叔您给推荐了过去,情况也都是照实说了的,二叔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