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看着阔绰,实则全身上下,换了一个金元宝,办了一身行头,又压了一百两花了十两赁了块玉饰,现在全身上下加一块也就几十两身家了,都是虚摆出来的阔。
不过这一招确实管用,算是镇住了红娘子,这才能第一趟就能见到萧玉娘。
金元宝到手,红娘子那目光禁不住又有意无意往柳渔身上落,只是陆承骁出手阔绰,一身气度也不凡,她一时摸不清楚二人路数,不敢太过放肆,只心中嘀咕:逛青楼还带个女子的,也是新鲜。
到了萧玉娘房里,有丫鬟婆子送来茶点和时鲜果品,红娘子也不让丫鬟动手,自己一样一样亲手摆开来。
这一边摆着茶点,一边笑问:“二位公子面生,不知是从哪里来?”
柳渔深知这是红娘子套路,就这么一边摆茶点一边闲话,若无戒心,顺着她的话答下去,不消一二刻钟,老底都要被她兜个干净。
她心头紧了紧,听了陆承骁两句回话,才发现陆承骁反套路也很有一手,没有了初进这留仙阁的局促后,愣是能跟红娘子打太极打成个旗鼓相当。
一个有意套,一个有意喂,左右真话是没得一句。
她这是头一回看到陆承骁这样的一面,心下好笑,低了头把眼里的笑意掩了过去。
红娘子闲话家常般与陆承骁聊着,约莫盏茶时间,外边两道脚步声传来。
说来在柳渔重生之前,萧玉娘便已经香消玉殒,隔着两个时空算来,师徒二人阴阳两隔实有一年余了。
可如今只是两道脚步声,柳渔还是知道,她来了。
果然,红娘子一听那脚步声,也是一拧头望去,笑道:“玉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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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娘身着一身簇新的织金细绸裙衫,绸纱皆艳红,鬓边簪一朵同色牡丹,这般打扮,寻常人压不住,偏偏在她身上却一点不违和,只叫人觉得明艳热烈、白皙的脸,微挑的眉眼,又生生演绎出一种人比花娇的媚意来。
明艳和娇媚,热烈和张扬,都在她身上揉和。
红娘子一乐,看了确是萧玉娘过来,眼风转就去留心陆承骁神色。
只是她常见的痴迷和惊艳没有,看萧玉娘竟与看她、看外边大堂里的那些个姑娘别无二致,倒是旁边那位着男装的“小公子”,一眼望见萧玉娘,眼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情绪。
那情绪闪得很快,不似惊艳,叫红娘子去细说,她又说不上来。
萧玉娘到了,红娘子自然不好多留,与萧玉娘说了几句,转头和陆承骁二人说了一声,便就走了。
萧玉娘也打量来客,她风月场里养了十来年,和红娘子一般,只两眼就觉出了柳渔的不同来,且一样发现,看着似来寻欢的男子对她毫无兴趣。
这是风月场里混迹多年的直觉,男人对她有意思没意思,不需太久,一个照面,大约心里就有数了。
她盈盈行了一礼:“让二位贵客久候了。”
转身吩咐丫鬟:“送三碗冰糖莲子羹来。”
待得丫鬟退下,她笑道:“小厨房里新请的厨娘,别的东西倒不如何,只这冰糖莲子羹做得很是不错,两位公子即来了,不若也尝一尝,这等的功夫,玉娘侍候二位公子一曲琵琶,可好?”
陆承骁实在没有和风尘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哪怕萧玉娘态度落落大方,并不似外边堂中遇到的几个女子那般几尘气重,他仍觉得颇不自在,索性去看柳渔,是示意她直入正题的意思。
柳渔会意,陆承骁便起身与那萧玉娘一拱手道:“实不相瞒,此来是内子想找姑娘,我便在外间候着吧,你们说话就好。”
曲子什么,便不必了。
萧玉娘一愣,虽早看出柳渔是女子,却没料到陆承骁这般直白,且二人竟是夫妻。
自然,有钱的是贵客,传话的丫鬟早说了,这二位给了十两金,自然要好生招待,萧玉娘点一点头,与陆承骁福了一礼。
陆承骁点了点头,又看柳渔一眼,道:“我就在外间。”
见柳渔点头,转身出去了。
萧玉娘:“……”
她在留仙阁这么些年,不是没被女子找上门来过,恩客的妻子醋味熏天打上门来的有,哭哭啼啼求她的有,只似今日这般的情况,头一回见。
陆承骁既已说破,萧玉娘也不再唤柳渔“公子”了,笑望着柳渔道:“不知夫人找玉娘是?”
屋里只柳渔和萧玉娘二人,柳渔也终于不用那样小心掩藏,可以大大方方看着自己师父。
不是最后的印象中骨立形销、满身病疮的模样,此时的萧玉娘仍是明艳爽朗,一如当年初见,柳渔在花园哭泣,而她偶然路过驻足,那慈悲的一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