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郓城,益都,莘县这几个地方……”
“那些官员难道不管吗?”林墨问道,听到这话,小石头的爹便气愤起来:“管,怎么不管,天天敲锣打鼓拜各位菩萨,偏偏菩萨不保佑,老天爷不开眼,天一天比一天的旱,虫子也一天比一天的多。”
“除了求神拜佛,那些县令就没干什么吗?就只是求生拜佛??”魏公公也十分诧异。
小石头爹冷笑道:“还让挨家挨户交了治虫子的银子!”接着又抹泪,“若不是当真活不下去了,我和石头又怎么会冒着客死异乡的风险投亲戚,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说道这里小石头爹开始哭诉起来:“去年秋天便大旱,交了税后,家里便没什么余粮了,好不容易躲过一家几口躲过冬天,就盼着来年是个丰收年,哪里知道自从立春便没了雨,还没等雨来呢,便等到蝗虫来了。”
说道这里小石头他爹撕心裂肺一般喊道:“地里那么些青苗,是我和我婆娘辛辛苦苦从从河边挖淤泥养出来的,那河也没水了,有水的得去十几里外的大河挑水,我和我婆娘身子骨不好,走不了那么远,便从地边的小河扒着淤泥,养出了那么一茬庄稼,想着等一场春雨来了,家里便好了,我也能让婆娘休息了,也能让石头吃饱了,让他长点肉了,只是等来的不是春雨,是蝗虫啊!!!”
“就那么一点点刚刚冒尖的青苗,只有一指长,费劲心思养起来的,没个半天就全都没了,连根都被那些虫子吃掉了!没法子啊,真的没法子啊!全都没了,没了……”
小石头年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爹在说什么,只是见到自己的爹在哭,也跟着哭起来。
那大夫见小石头他爹如此激动,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将方子递给一个侍卫,安慰道:“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好日子在后面呢。”
灾年人命比泥贱,也只能安慰自己否极泰来了,除了骂一句老天爷,还能做什么呢??
大夫看着小石头他爹道:“都是个苦命人,这诊金你也别付了吧,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魏公公示意一个侍卫将大夫带了出去,诊金自然照付。
林墨一拳直接打在了墙上,墙壁粗糙的很,就一下擦得林墨整个手都红了。
魏公公心疼的看着林墨已经变得通红一片的手,便出去找那大夫要药膏。
林墨看着依旧半坐在稻草上的人,小石头的爹在给小石头抹眼泪,对着小石头道:“爹这辈子,也不求什么了,只求你能好好活着。”
小石头他爹突然让小石头扶他起来,见林墨望着自己,便道:“老爷,我知道您出生富贵人家,心肠也好,不然也不会给小石头吃的,还给我看病,只是我也差不多快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也没多少好日子活了,我求您,能够给小石头一口饭吃,随便赏他一口饭吃,让他安安稳稳活下去便行了。求您了大老爷!求您了!”
见小石头他爹似乎打算给自己跪下,林墨上前扶住他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排他的,你自己也不要丢下小石头一人,让他孤孤单单的没有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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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带着魏公公和侍卫走在大街上,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夕阳将整条街染成了金黄的颜色,街上依旧热闹着,小贩叫卖着东西,行人如织,只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在某些地方,有人身处地狱当中。
这边金箔当瓦片,美酒倒入河中,那边不知道有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求着卖身为奴,只希望能够活着,什么时候活着也是愿望了……
林墨吩咐魏公公去查山东的事情,想了想,林墨还是来到了苏长风的府邸。
苏长风的府邸是朝廷赐的,自然端庄肃穆,只是林墨进了宅子却发现,这宅子也空旷的很,大约人气少的原因吧。
管家引着林墨进了会客厅,上了壶好茶,便没了影踪。林墨吩咐魏公公去安置下那对父子。说好了,等魏公公将事情办完,到苏首辅府上汇合,因此他并不在林墨身边。
林墨在会客厅里也有些无趣,一想起那两父子所言,心中便气愤不已。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便朝会客厅上四处望去,想找些东西转移下注意力。
只是这客厅也没什么东西,倒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引起了林墨的注意力,那是一幅墨竹图。竹乃四君子之一,苏长风这里有墨竹图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倒是那副画上题的诗句却不是咏竹的,而是写的是于公的石灰吟的最后两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林墨心中莫名一沉,将那些莫名的思绪放到一边。
苏长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林墨站在那幅画面前,似乎在沉思。
屋里的烛光很亮,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家陛下脸上的表情。
苏长风轻轻咳了一声,等林墨转身过来的时候便躬身行了个礼。
林墨看着站在面前的苏长风,便直接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莫名的有些古怪的氛围,就好像自己是特意等着他……不对……感觉就像是妻子问候回家的丈夫……
林墨囧然,话说自己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见林墨免了自己的礼,苏长风问道:“陛下深夜到微臣府上来,所谓何事?”虽然陛下借着书籍给自己传达过情意,但是直接这样跑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倒是不多见。
难不成陛下……
苏长风脑中转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绝对没想到林墨说的是这个。
“陛下的意思是,有山东的难民逃到京城来了?”苏长风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连带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