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今日本是要跑四个地方的,昨日吩咐的小厨房少了的果蔬,今早的已经送去。此时还差东厢的春兰姐吩咐的脂粉,大管家吩咐的红烛,以及门房的李大叔要的烟叶没有买,边赶路芳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之后的行程与时间。看了看前面,近在咫尺就要到了的玉静斋,芳官摸了摸头上的汗珠。
芳官也是无奈,虽然知道这些没买好东西,都放在下午采买会很吃力,可小姐之前吩咐过的百花酥,玉静斋只每日第一锅新鲜出炉的有个一定的时间。其他新鲜出炉的,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来为进入店门,小二眼尖的就看到了这个近几日一直准时赶来买百花酥的老主顾。当下笑着迎了上去,道:“哟,您今儿可是赶得正是时候。我们后厨才刚端出来您这就到,快快来这儿坐坐,我这就去给您包上。还是老规矩?”
芳官笑道:“哎,还是老样子。”之后便按照小二的安排,在门口的一张桌旁坐下休息,之后开始享受老主顾才有的免费茶水。
交过银子后,芳官又脚不沾地的离开了。刚刚付出去的是,小姐交给自己的银子的最后一点儿,芳官在接到这些钱时,本就是打算将这些银钱都花在小姐吩咐的事情上,此时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只是自己的工钱却不足以支撑,这每日的百花酥的开销,因此明日估计自己就不能去锦月阁了。虽然最近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有说自己攀高枝儿,有说自己讨巧却碰一鼻子灰。
可芳官心底有自己的计较,虽说也不能说自己的目的怎么光明正大,或者其实就是与传言相差无几,可芳官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挥去心头的阴霾,芳官加紧了自己的步伐。这是自己今天的最后一次机会,芳官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若是今日不成,估计自己最后能得到机会的可能更小了,或许自己只能再另谋出路。
等芳官赶回李府时,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李府配发的棉袄后心都已经浸透的感觉,一阵风过,芳官只觉得透心发凉。
就在去锦月阁的路上,芳官正看着天色,正担心自己比平时来的稍晚了一些。就看到迎面走来锦月阁,李府小姐的贴身丫头香雪,芳官直觉香雪从第一面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因此几乎是本能上的回避与香雪碰面。
此时也是,远远看见香雪走来,芳官本能的想拔腿就跑,可这样明显的‘不敬’行为,芳官也知道要给自己惹大祸的,因此只能悄无声息的靠着墙边,希望香雪能忽略自己直接过去。
谁知她就在自己面前停下了,并狠狠说道:“跟我来。”
芳官不知什么在等着自己,却总直觉不好,苦着脸跟在香雪身后向锦月阁走去。
却不知他等的机会就在眼前。
芳官这是第一次来到李瑾的书房,或者应该说这是是他第一次进入,除了李府正厅外的其他屋子,而正厅也是芳官第一次被雇来时才进入过。
屋内不知是什么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精致的摆设,古朴大气的桌椅,身着淡黄色袍服的小姐坐在书桌后,不知在写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斑驳的光点似乎像小小的蝴蝶依附着。让芳官片刻愣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田间嬉戏时,邻村的一位姐姐,那种安静的美好一直留在芳官心中。
只是一个激灵,芳官立刻调转了视线,发现不远处小姐身边的香雪正瞪着自己,吓的芳官立刻拜服下去道:“叩见小姐。”
李瑾收回思绪,放下手中的狼嚎,挥手让香雪去外面守着。
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李瑾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害人,只是自己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帮手。李瑾在心底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是否要走这条路还是要看他自己抉择。终于说服自己后,李瑾平静开口道:“起来吧。”
芳官无措的站在李瑾的下首,手中仍然拿着从玉静斋带回来的百花酥,此时糕点的香气在热气的蒸腾下更快的在封闭的室内扩散。
李瑾看着那纸包的盒子,问道:“为什么每天都给我这里送百花酥?”
“小人觉得小姐可能喜欢这味道。而新鲜出炉的则最好,便每日赶在第一炉出锅买后送来了。”
“怎么每次都只买一点儿?”
“足则生厌。”听到芳官这个回答,李瑾几乎没怎么惊讶,甚至对他的用词遣句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眉头挑了挑。
“这就是你第一次没买足我说的分量的原因?”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离开府邸前,听说当日小姐要去赴宴,只怕不能很快回府,且饮宴回来必是不喜甜食的。”芳官十分镇定的回答。
李瑾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又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到我这里来?”
这句话似乎让芳官略微吃惊,只是李瑾明显看出对面人眼中惊讶之后闪烁的明显是过度的兴奋与不可置信。那是希望突然毫无预兆降临时,人才会有的反应,李瑾在小时候便被母亲教导过的,也亲眼见证过。
只是此刻出现在眼前,李瑾却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似乎在乘人之危。
可事态却已经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由不得李瑾收回成命了。
“小姐,芳官有一事恳求,若小姐能达成芳官所愿,小人此生定万死不辞,以效犬马之劳。”说着芳官又跪了下去,眼睛紧紧盯着李瑾的面容,似乎怕从上面发现一丝的反悔似的,那双眼中透露出谨小慎微,希望与恐惧混杂在一起的神色。
李瑾只一触及那双眼睛,就被其中那希望的目光逼迫的转移了视线。心中暗自回道,自己并非是他的希望,或者说给过他的希望后,完成他的目标后,自己就将夺走他更多的东西为代价。
可李瑾却也知道,此时对面人的反应是自己不容错过的,不论是考虑日后对他深用的程度,还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地步。
因此李瑾强迫自己又转回了视线,直面这那双情绪就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的双眸。
“说吧。”
李瑾心中几乎可以说是痛苦的,只是耳中听着自己的声音却是平静,冰冷与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