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苏荷将怀中的孩子交给风疏影,连滚带爬的跑到人群聚集地。
“天啊,这咋有个人呢?死没死啊?”
“你不废话,没死大晚上的躺街上看星星啊?”
“听前面的官员说,这还是个乡生,马上都要考文了,出了这档子事,凶手真是杀千刀的,干出抛尸这种事。”
“可不是嘛!因为春日文选快要开始了,城门开放了好久,指不定凶手就在城中。”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蓝苏荷使劲扒开前方聚拢在一起的人,直到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蓝苏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无声的痛哭着,细腻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手脚不停打着哆嗦。
荆淮屿撇她一眼,淡淡的开口:“起来!”
身旁的官员眼尖,为讨好荆淮屿将地方趴在地上的蓝苏荷拽了起来。
为首的官员了解到尸体的身份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荆少爷,你看这如何是好,马上快要到了春日文选了,偏偏出了这种事,让下官如何是好?”
荆淮屿直皱眉头,低身看了一眼尸体,开口说:“先带回日影下,待检验后会以文书告诉大人。”
官员挥下额头上的汗珠,恭敬的低头。“是,下官领命!”
荆淮屿不再说话,站在一旁。
官员看他半天不走,呆了一会儿,谄笑着走上前。“荆少爷,还有什么疑惑吗?”
荆淮屿掀开浓密的眼睫。“没事,你忙你的。”等到官员离开了,转头对上还在哭泣的蓝苏荷,不耐烦的开口:“以前你在部队里杀敌的时候,没见你皱过眉头,现在哭什么?”
她哭什么,她哭她的命苦,她穿个书,原以为自己是原作者,能够混的风生水起,不说富甲一方,也得说能够有自由吧,现在却成了荆淮屿的女侍,成天接受他的白眼,他的嘲讽甚至他的威胁,想着赈灾结束后求个恩典,让自己离开,去找女儿或者儿子,至少能活到待到小说中的大结局,有可能就能回家了,而现在呢?她的儿子死了,死了!死了!
死在了一个春日夜风寒啸的夜晚,他还着洗发白的单衣,身材瘦削的只剩一把骨头,身为自己的儿子,蓝苏荷当然知道李轻楚这一路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幼年双亲是著名的贪官因而入牢狱,年仅两岁的幼子被奶娘偷偷送出养在乡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是他的常态。
因为没钱进学堂,而哀求村长让自己做了村长儿子的书童,一路磕磕碰碰终于得到了村长的举荐。得到长学的学子名额,奶娘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一个老母鸡,也只换来三个银叶,全给李轻楚当作路费。
原本这次的春日文选后,他就可以成为秀才,可以进入正规的学堂,两年后就当上了状元。其中最大的问题是有人查出他的身世,也被林如清奋不顾身的嫁给他,得到林家的支持化险为夷。
明明苦难都受完了啊,明明就可以带着奶娘享福了,明明不久后就会和林如清互述心意,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蓝苏荷只觉心里的酸楚感一阵翻过一阵,眼眶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武功尽失,刺激昏头。”
荆淮屿无奈看着蓝苏荷,冷笑一声“你认识?”
“认识……不……不认识”蓝苏荷头都快要炸了,脑海中一直反复着一个声音: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蓝苏荷在这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在耳边传来一声极为低沉的声音,他语气轻缓,只是嗓音冰凉,带着一股难以抹除的痕迹:“蓝苏荷,楚地人氏,年十八,十五被我父亲选中男扮女装进入军营,派分到我的手下,上任幕僚一职,现如今是我府上的女侍。”
蓝苏荷脑袋崩的一声,彻底炸开,眼前的事物和近在咫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身体渐渐地脱力,慢慢的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荆淮屿看着眼前的此人,如同一片飘零的落花,眼神流转间即将倒在地上,一个箭步将那将落花轻轻扶起,让她彻底靠在自己身上,烦躁到想要发火将她丢弃,可手指按压到一片柔软的触觉,分不清是布料还是她,他楞在原地,以一种极为僵硬的姿态站在原地,好在他站在现场的外围,远离了烛火,人群都在观望着官员处理现场,没人发现他。
荆淮屿心里愈加烦躁,想走身上又挂了一个人,身旁的随之也不在,就在怒火快要冒到头顶,要将晕倒那人丢在一旁,让官员用放尸体的马车和她一并拖走的时候,风疏影默默来到了他的身边。
风疏影低头恭恭敬敬欠了欠身子,唤道一声:“少爷。”
荆淮屿冷哼一声,将身上挂着的人抛给风疏影,侧身准备离开,风疏影眼疾手快将蓝苏荷稳稳的接过,一个横抱将蓝苏荷抱起,默默跟在荆淮屿的身后。
荆淮屿回头看了一眼,眼睫轻微扑闪,默不作声继续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