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给老祖宗扇扇子,边漫不经心答了一嘴,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轿子进了慈宁宫的宫门,停在了院子当中。
老祖宗站了起来。我连忙扶着,朝轿子走去。
轿外有一小僧,此刻也立住了,低声对着轿子的小窗说了些什么,用的是藏语。
顿了约十秒钟,轿子的门帘从内里被掀开了,一位穿着藏袍的上师,从轿子中跨步出来。
上师个字不高,一米六左右,恭敬朝皇祖母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后又微微侧过身,冲着我点头致意,眸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熟悉。
师父这张面孔好熟悉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我歪了歪脑袋想思索一下,又马上意识到初次见面就这样很不礼貌,便迅速行了一个宫礼。
老祖宗引着上师一路拐去了后面偏殿的佛堂。
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进慈宁宫后院的梵宗楼时,太紧张了,一心想着可千万别说错话,根本没空观赏。
实则这院内东西各立了一座密宗佛堂,东边为梵宗楼,西边是雨花阁,也是这西边内廷唯一的一个金顶建筑。
这次我们一行人在院中驻足,仰起头来,不禁静静欣赏起这三层高的阁楼式建筑。鎏金屋顶下设有斗拱,装饰及其华丽复杂,其彩色立体方块、兽面梁头部位都有着鲜明的藏族建筑风格,这种藏汉合璧的独特建筑风格,在偌大的故宫建筑群中仅此一例,屋顶的4条鎏金铜龙,身长约3米,匍匐于雨花阁上方,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随着“吱呀”的一声,这封闭了不知多久的阁楼终于得以重见光日。只见一楼店堂内布满了佛塔、佛像,还有三座掐丝珐琅立体坛城,坛城坐落于汉白玉须弥座之上。
踩着老旧的木质楼梯一路向上,发现一、二层之间靠北部设有暗层,为“明三暗四“的格局。
底层面阔、进深各三间,四周出廊,南面明间开门,次间开双交四椀菱花槅扇槛窗四扇;屋顶南北为卷棚顶,东西为歇山顶,屋面覆绿琉璃瓦,屋脊和屋面剪边为黄琉璃;檐下采用白玛曲孜、兽面梁头等装饰,屋内天花装饰为六字真言及法器图案。
二层面阔、进深各三间,东、西、南三面出平座;南面明间开门,次间安槛窗,黄琉璃瓦蓝剪边卷棚歇山顶。顶层面阔、进深各一间,正面开四扇槅扇门,两侧为槅扇窗;四面出平座,环以琉璃挂檐板做装饰。
至于佛像的供奉,更能看出讲究:一层供奉无量寿佛等事部主尊;二层供瑜珈部佛像五尊;三层在藏传佛教中称为无上层,供奉密集金刚、大威德金刚、上乐金刚各一尊。
“咳咳”皇祖母沿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来后,定了定手中的拐杖,低声咳了两下。苏麻马上从身侧贴身递上茶水。再次感叹着眼力见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等都拜见过一轮后,我搀着皇祖母,苏麻跟在我们身后,上师走在皇祖母上侧(左侧),移步回了慈宁宫主殿。
一路上我一直还在思索刚才那个困扰我的问题:这位上师真的好像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祖母抿了口茶,向上师咨询道:
“是否出家众,一定比在家众更能让佛祖感受到内心的虔诚?”
这原来还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师父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略显沧桑的轮廓。双手合十道:
“在家众和出家众并不能成为我们依止的理由,还是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善知识的的证量和品德,才是我们依止的理由。《维摩吉经》中的维摩吉就是一位在家众,但向他请法的都是出家众,所以这个不是什么理由。”
仿若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皇祖母像是愣在了原地,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像是要挥发掉突然无故涌出的泪珠。
而后,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角提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我搀扶着她的手。
我莫名很心疼。
但也感觉到,孝庄这是,终于原谅了我第一次进宫时的大不敬发言。
福临已经走了八年了,她却还在惦念,当时他为何执意离宫要去做出家众。
她的眼神随后暗淡了下去,整个肩膀的力量都卸了下来,扯着嘴角礼节性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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