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文表情一滞,又道:“那你为何搭理我?”
般若一怔,随即脸蛋变得通红,她害羞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怕你饿死。”
松文垂眸,神情随即暗淡了下去,他转身走回梅花树下,不再言语。
他的性子,从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威逼利诱。既然已明目张胆地在村口守了数月,族中之人依旧无动于衷,那便真的是不想与外界有任何瓜葛。
见他背影落寞,般若有些难过,便道:“你所求之事,说给我听听。”
松文回眸,举起手中彼岸,淡淡道:“我想知道,此剑主人的过去。”
般若望着松文,张口欲言,又犹豫不决,琢磨半晌,她似是豁出去一般,坚定地道:“我帮你。”
闻言,松文有些诧异,他并无料到,一位十岁的女童,竟有窥探记忆的神力。
对于三生族遗民的现状,他是略有耳闻的。
自从失去三生石,三生族人的天赋一代一代地衰亡,百年后的今天,多数住民已经完全丧失了窥探天地记忆的能力。
般若父辈一族的血脉,乃现存族民中三生之力天赋最强。再加上般若天生灵力极高,还未成年,窥探记忆之力便早早觉醒。也因如此,村中族人特别忌惮她,担心她那过强的天赋,会再次为三生族民招致祸端。
般若父母早逝,从小无人照管,又因其自身天赋,被视为异类,遭尽族人白眼,她时常感到孤独,虽想逃离这个底谷,却又害怕一人面对未知的世界。
遇见松文后,她第一次尝到被人需要的滋味。
原来,自己的天赋并非只是诅咒。
每日,她都会在田里偷摘蔬果,送到松文身边,再助他窥探彼岸剑灵记忆。
本来,般若只需触碰有灵之物,便能轻易窥得记忆,之后,她只需转述脑中所见,便能将过去之事,逐一告之。然而松文坦言,他希望最终窥得记忆之人,只有自己。
般若为难地抓了抓脑袋,道:“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看难不成这记忆里,有藏宝图?”
松文笑了笑,温声道:“藏宝图应该没有,只是我怕你看了,会难过。”
那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耀眼无比,恍得般若六神无主,她没再反驳,当即开始捣鼓解决之法来。好在她天资聪颖,不出几日,便悟出了新的窥探之术。
此法的诀窍,是将三生之力,连同自身灵力一同注入彼岸,直至灵力溢出,便能将记忆具象于眼前,让在场之人身临其境地见证剑灵经历过的一切。如此一来,施术者本人只需闭上双目,便不会看见任何记忆的画面。
“可是就算闭眼不看,单听他们的对话,我大概还是能知道发生了何事呀。”
松文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禁声符咒,递给了般若。
只见那符纸上,画着般若从未见过的符箓,她欣然接到手中,一脸新奇地道:“这是什么?”
松文弯起嘴角,捻起一张符纸,贴在了般若脑门上。般若本还以为松文在戏弄自己,可当她发现周围的鸟叫虫鸣之声都消失不见后,她惊喜地跳了起来。
“外世的符纸太有趣了!”
于是,春分之时,雪水化尽,万物苏醒,百花盛开,松文终于看见了回忆中的重晚晴。
然而,此法需不断地具象化记忆,造出能呈在眼前的幻象,因此所耗的灵力巨大,每天只观上一小部分的记忆,般若便会耗尽法力,不得不停下歇息,隔日再来。
有一天,般若问道:“江粼哥哥,你最想看哪一段记忆?”
松文想也没想,回道:“都想看。”
般若道:“方才我偷瞄了一眼,眼下那剑主与我差不多大,这还有好多年没看呢都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
松文一脸歉意,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你若觉得每日陪着我太无趣,我们大可不必看得过于仔细。”
般若连忙摆手,摇头道:“没有的事!能和江粼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比呆在村子里开心多了!”
松文柔声道:“嗯,忍一忍,看到十六岁那年便好,再那之前,辛苦你了。”
般若没有多想,脱口而道:“为何是十六岁?”
松文垂头,没有回话。
即便施法窥看记忆的时候,般若不能听也不让看,可每当看到松文沉浸在彼岸记忆中,偶而露出开心的神情时,她的心情也会随之雀跃。
法力耗尽的时候,般若便会缠着松文,让他讲关于外世的故事。
眨眼间,一年过去,下个春分迫近,彼岸的记忆,也来到了重晚晴十六岁的那个年头。
虽然松文没有多言,但般若看得出来,他观看记忆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她读不懂的沉重和懊悔。
对于彼岸剑主的过去,般若愈发感到好奇了,有一次,她偷偷掀开了脑门的禁声咒,听到了一个男人在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