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赵长缨轻松一笑,没再追问。
片刻后,他便离开了戏房,摘下了红色脸谱面具,重新挂回到“鬼门道”的墙壁上。
此时戏曲表演已经开始。
乐师们在戏台一侧弹琴奏乐,戏子们化着浓妆在台上咿呀咿呀地唱戏,那声音千回百转,像是一条飞蛇在蜀地群山间盘旋穿插。
台下的观众们都目光专注,不敢走神。
赵长缨从腰上摘下酒壶,咕噜咕噜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
两天以后,按照之前的约定,顾旭收到了元宵擂台赛的奖励。
其中有一百枚“度厄丹”,和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相当于他日后八个多月的俸禄。
由于他现在已经是六品官员,而且很快还会被授予爵位,自然不可能永远住在驱魔司衙门里面。
所以,趁着今日有空,顾旭便乘着马车来到洛京城区,为自己挑选房屋。
上官槿按照洛司首的指示,跟在他的身边,给他提供参考意见。
至于时小寒——刚一听说顾旭要去城区,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嚷嚷着要尝尝洛京的胡辣汤、浆面条和羊肉串。
马车在洛京街头缓缓行驶。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湿润而透着寒意。
途中,上官槿向顾旭介绍,洛京城形如棋盘,被大街小巷分割成众多被称作“坊”的方形区域——其中,三分之一的“坊”分布在洛河以北,大抵贫寒人家居多,其余分布在洛河以南,大多是达官显贵的邸宅,不少被精心营建为园林。
顾旭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深深感受到,元宵夜的全民狂欢都是假象。
绝大多数时候的洛京城,其实是一座等级森严、尊卑有序的城市。城南与城北的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受到各自规则的约束,井水不犯河水。
由于驱魔司总部位于洛京城西北郊区,要前往南边,就必须从北边城区穿过。
“我小时候曾经在这里端茶倒水、招待客人,”当马车路过一家简陋的客栈时,上官槿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轻声回忆道,“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茶壶,洒了一地的茶水,被掌柜用扫帚打了一顿。然后我就躲到街对面那棵小柳树旁边,哭了几乎一个下午,还被不少路人嘲笑。
“没想到当年那棵病恹恹的小树苗,现在居然长这么大了。”
顾旭没有立即回应。
他顺着上官槿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棵立在路边的高大柳树,光秃秃的枝条随风飘摇。
与此同时,时小寒则猛然一拍大腿,用大姐大般的口吻义愤填膺地说道:“上官姐姐,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敢这么对待你!”
“有什么不敢的,”上官槿自嘲一笑,“那时候,我没有修为,没有父母,长得也不漂亮——因为又黑又胖,同伴们都叫我‘黑熊’。当他们欺负我时,我除了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有司首大人把我从苦海中救出来了。”
“司首大人?他是用天机术发现了你的修行天赋吗?”时小寒问道。
“准确来说,他是看到了我的命运,”上官槿回应道,“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认为我今后要成就一番大事业,便把我带到了驱魔司,让我从一名普通小吏开始,一点点地修炼,逐步地晋升。
“只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告诉我所谓的‘大事业’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在有生之年,杀光天下的鬼怪,给百姓一个太平的天下吧。”
“上官姐姐,这也是我的理想呢!”听到她的话,时小寒兴奋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握着上官槿的手说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道中人了!”
“砰”地一声,她的脑袋撞在车厢顶上,令她忍不住皱眉痛哼了一声。
“小寒妹妹,你没事儿吧?”上官槿关切地询问道,同时伸手想去替她揉揉脑袋。
“不许摸我头!”时小寒立即躲开,坐到车厢里离上官槿最远的位置,目光警觉得像一只黑夜里的小野猫,“摸了会长不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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