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大着舌头说:“霍总,您对太太也算仁、仁至义尽了。三年前,您派、派了那么多人在这片山林里,找了她足足半、半个月,她的葬礼也安排得十分隆重……”
霍北尧眉心微紧,有些微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说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活着,您就放下她吧。您总是念念不忘,这么难过,太太在天之灵看到会、会心疼您的。”
心疼?
霍北尧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变成了苦笑,“她恨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心疼我?”
是啊,她是该恨他的。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在医院。
看到南婳和林胭胭发生纠纷,他用力扯开她,她失足摔倒在地上,手肘摔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泪眼汪汪,歪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一刻,他心疼得都要碎了。
他多么想弯腰去扶起她,抱她去处理伤口,可当时的他被“耻辱”蒙蔽了双眼,丝毫都不肯做出对她“好”的事。
他要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才能忽视她的伤口,才能对她说出那么无情的话。
当晚,他拿着离婚协议回家逼她离婚,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还逼着她离婚。
她当时一定很绝望吧,所以才会冒着大雨连夜跑去见陆逍。
他恨当时的自己,怎么能对她做出那么禽兽的事,怎么能那么伤她的心?
他怎么可以那么伤她的心,明明心里是爱她的,爱得那么深,那么沉。
那三年,他过得很分裂,一边恨着她,一边又爱着她,一边说着最伤她的话,做着最伤她的事,一边心里又暗自后悔。
直到她死了,他追悔莫及。
愧疚、自责和后悔深深地折磨着他,心像在油锅里煎着。
他痛得仿佛遭受凌迟之刑。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一下一下地用力捶打着胸口,仿佛肉体的疼痛能疏解心里的疼痛。
天边忽然一道闪电。
紧接着炸雷轰隆作响,几乎是擦着两人头顶划过去的。
肖文一个哆嗦,头皮麻了半边。
他手掌撑着地面吃力地爬起来,“霍总,要、要下雨了,我们去车上待着吧。”
“不去。”霍北尧拒绝道。
他不上车,肖文自然也不敢上。
没多久,大雨哗啦啦倾盆而下,打到两人身上。
眨眼间就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浇得湿漉漉的。
肖文急忙踉踉跄跄地跑到车前,从后备箱里找出两把伞,自己撑一把,跑过去帮霍北尧撑一把。
可是山风太大,把两人的伞刮得东倒西歪,牛筋面那么粗的雨水,箭簇一样抽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伞压根就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