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