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