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裴杨氏杨花花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再没人比她更知道自己这位堂兄是个什么东西了,说实话,在是否要把他推荐给李曦的问题上,别说阿锦就曾反对过好几次了,就连她自己也是犹豫不定的紧。一直到最后,一是觉得他终归是自家人,二是自己身边又实在是乏人可用,所以这才决定向李曦推荐他。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把杨钊放到自己主管的生产这一块儿上,而是直接把他丢给李曦的三叔李肱那个老商人,她相信,有李肱那双眼睛盯着,便杨钊有什么不对劲,也肯定能让他给挑出来,不至于被他捅出什么大篓子。而如果谨慎些用,其实自己这个堂兄,倒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
当下李曦见她不接话,便又扭头看着正自谦逊不已的杨钊,随便捡了几个问题问他,那杨钊毕竟是在市井打混了多少年的,人又聪明伶俐,李曦的几个简单问题自然难不倒他,因此双方不过问答了几句,李曦对他倒是相当满意。当下便对裴杨氏道:“我看令兄不错,又有少夫人的保举,我看这样,我三叔那边摊子大,就先让这位杨兄过给我三叔打打下手,一等将来新酒酿出,便请他襄助我三叔,把这一块儿管起来,少夫人以为如何?”
裴杨氏点点头,却仍是不肯就此说话,当下只是想了想,道:“这些天妾身从外边得知了一些市面上的传言,依妾身看来,虽然距离咱们的新酒正式出产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咱们是不是先少弄些,且流水般的先细卖着?”
她掰着手指一一的数着,道:“一则特供,量少,可以定极高的高价,这就是一笔利润,二则,虽然当初那品酒会一下子扬了名,但众人善忘,还是要继续往上推,继续把这剑南烧春的名气打起来才好。”
李曦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那剥葱般的手指,心里不知不觉就想起那曰的事情来,一直到她说完了咳嗽一声,李曦这才醒过神来,却是又突然想到武兰的事情,不由得就是一阵烦恼,当下他想了想,勉强地点了点头,道:“时下社会资讯落后,倒还不至于出现那种几天就是一个新品牌,两天不见就把你忘了的事情,所以我倒是觉得还不如干脆消失,把大家的胃口掉的足足的,这样才会有下一波的大轰动。不过呢……仔细想想,少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这样吧,呃,每天就供三到五坛酒,具体的,就交给我三叔吧,他管这一块儿。”
说完了这些,李曦才扭过头来看看杨钊,笑道:“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一件事,据说有一首叫做《游青城山有感》的大作,就是一个叫杨钊的人写的,敢问,此杨钊可是彼杨钊?”
裴杨氏闻言突然捂嘴轻笑,阿锦则满脸不屑地扭过头去。
杨钊面上有些赧然,很不好意思地道:“正是小人杨钊,呃,李公子见笑了,见笑了。”
李曦哈哈大笑,然后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拍脑门,一句话问两个人,“在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们二位都是姓杨的,呃,在下很想从你们这里打听一下,你们兄妹可曾听过有一个也姓杨,名字叫做杨国忠的人?”
裴杨氏闻言一愣,看了杨钊一眼,然后冲李曦摇了摇头。
杨钊闻言也是纳闷,他低头想了一下,谨慎地答道:“回禀公子,寒家支脉颇多,天下姓杨又不是一脉的,更是不知凡几,因此这一时之间,公子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不过就小人所知所见所闻,至少我们本家里,并没有一个叫杨国忠的。”
李曦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他也就是叫武兰和武惠妃这件事给刺激了,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两个人都姓杨,就干脆顺嘴问了一句,也根本就没预备问出什么来。
因为他恍恍惚惚记得,在杨贵妃出名之前,杨家好像一直都是很落魄的,一直等到杨贵妃受宠了,他们家才变成暴发户了。所以想来他们家时下并不是什么名门,估计是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打听,那个提前过去抱粗腿混贵妃党的想法,只怕十有八九要打水漂。
当下他摇头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顺嘴地问了一句,“对了,那有个女孩,叫杨玉环的,你们也不知道喽?”
这一次裴杨氏杨花花闻言之后与杨钊对视一眼,却发现彼此眼中都是纳罕。
杨钊赶紧卖好一般的抢着答道:“这杨玉环,小人却是识得的。”
“哦。”李曦闻言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自己的话都出口了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就是一愣,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前迫一步,眼睛瞪得溜圆,问杨钊:“你认识杨玉环?”
杨钊点点头,还不曾说话,却听裴杨氏杨花花已经道:“玉奴乃是妾身娘家的小九妹,小字玉奴,闺中呼为玉环,眼下正住在洛阳的叔父家中。只是妾身却纳闷,我家九妹的小字,子曰先生却是缘何得知?”
李曦瞪圆了眼睛,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看看杨钊,再看看裴杨氏杨花花,见他们眼中都满是疑问,李曦不由得伸出手来,指一指裴杨氏,再指一指杨钊,说话突然有些磕巴,问:“你们确定,你们家九妹,叫杨玉环?她是……是哪个杨玉环?胖胖的?”
裴杨氏杨花花和杨钊闻言之后竟是罕见的异口同声,“确定。”
然后裴杨氏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曦,道:“我家九妹……倒是有多年不曾见了,不过她小时候便是跟阿瑟差不多,子曰先生也是见过的,身子倒是丰腴些。另外,这天下叫杨玉环的,莫非很多么?先生这话问的,叫人不解。”
她后边的话李曦已经听不见了,心里只是想着,胖胖的,胖胖的……
回过神来之后,他看看杨花花,再看看杨国忠,脑子里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只是那脸色看上去一会儿似乎要哭,一会儿却又似乎在笑,然后,就在裴杨氏和杨钊都有些纳闷的时候,他却突然一脸委屈看着两人,那副模样,端的是愁肠百结,只见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来回指着两人,语不成声地道:“你们……”
两个字刚出口,他竟是如同发了蒙汗药一般,仰面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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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春第一卷春来剑南,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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