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郑振民和他的儿子都侧耳细听。
“综合能力太差。”罗子良笑了笑。
“综合能力太差?什么叫综合能力?”郑振民怔了怔。
“这个综合能力包括表达能力,社交能力,临机处置能力等等。你家这个儿子有些内向,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书呆子,空有满腹诗书,却只能通过手中的笔写出来,而不能用嘴说出来。”罗子良直截了当地说。
“市长说得没错,我这个儿子呀,就是这点毛病,平时不喜欢出门,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玩电脑。”郑振民叹了口气,也承认了。
叫小军的年青人脸色红透了,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这个综合能力短缺问题,在我们农村的子女中,普通存在。农村父母一直忙农活,或者长时间外出工作挣钱,陪子女的时间少,再说也没有能力去教。另外,加上环境、条件的影响,让农村的孩子见识少,没有锻炼的机会。我们老家有一句歇后语,门角落里的弯刀——出不得色。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呀,一把刀,常时间放在角落里不用,它就会生锈,没有光泽了。”罗子良说。
“市长说得在理,我们哪有时间教孩子呀,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再说,我们自个也不懂什么。”郑振民点头认同。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社会很黑,你们家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什么叫关系?什么叫背景?无非就是人际关系,人脉资源。你家里也有七大姑八大姨吧,这些亲戚要是不经常走动,感情也会变淡的。对不对?你儿子读了大学,那他有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大学同学,这么多关系,如果平时经常联系,何愁一个工作找不到?”罗子良接着说。
“他哪会主动去联系同学呀,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的。”郑振民难堪地说。
“招收公务员的面试,就是要看一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头脑的应变能力。行政工作,就是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处理各种复杂的纠纷,协调各方争执,如果不太会说话,那怎么能行呢?我打个比方,如果你儿子今天当上了公务员,被派来搞拆迁工作,那他应当怎么劝你?难得不会说话,就利用手中的权力强拆你的房子,那和村民口中的狗官有何区别?我们政府需要这样的人吗?”罗子良问。
“这……”郑振民说不出话来了。
“话说回来,在招收工作当中,无法保证绝对公平。但你也要知道,官员的子女,毕竟只是少数,就算是这些人都通过关系进去了,每年那么多工作岗位,偏偏为难你家儿子吗?”罗子良说。
“小军,听到市长的话了吗?以后要多说话,要多跟人交往,知不知道?”郑振民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己的儿子吼道。
“我知道了,爸。”郑振民的儿子低声回答。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想要改变,得多多锻炼才行。”罗子良说。
“怎么锻炼?请市长教个方法。”郑振民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儿子的就业问题,让他伤透了脑筋。
“按道理来说,你家小军就应该找个公司去做业务,去推销产品,不要嫌钱少,要学会放下面子,要摆正心态,目的主要是要锻炼口才。如果足够努力的话,就算一年以后再次报考公务员,也会有不少胜算。”罗子良说。
“市长说得在理,说得在理。”郑振民兴奋地搓了搓手,不过,转过头又苦起了脸,“让他去哪里找个做推销产品的工作呀?”
“是呀,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不过,如果钱少一点,或者说,只是个能挣生活费的苦活,但是能得到锻炼,他愿不愿意干?”罗子良问。
“这个……小军,你看怎么样?”郑振民迟疑地问儿子。
“爸,我愿意干。”郑小军一咬牙,抬头说,“市长,您说让我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郑小军也是一个男人,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和短板,在家里闲着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也想了很多。他还想过,实在不行,准备到南方去打工呢。
“现在嘛,高田区政府主异征地工作,时间紧,任务重,需要大量的临时工,平时的工作嘛,就是丈量土地和房屋面积,搬工具,做一些杂务。这项工作完成以后,又可以到城管队去干,他们的一些工作也需要临时工。这些工作呢,都是跟人打交道,对提高个人能力有好处,虽然只是很少的钱和生活补贴,就当是再实习一次吧。”罗子良说道。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郑振民很高兴,杂务就杂务,钱少就钱少,可都跟政府有关系,说出去有面子呀。
“既然没意见,等一会我就去跟娄书记说一声,明天你家小军就可以上班了。”罗子良说。
“谢谢市长!”父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不用客气。私事办完了,那咱们来谈谈公事。你家的房子为什么不想拆呀?”罗子良问。
“市长……”郑振民老脸红了。
“爸,拆吧,你这样僵着,闹大了,传出去,多丢人呀!”郑小军急忙打断他爸的话。
“唉,不瞒市长您,我这房子刚建好,花了我一辈子的心血,还没享受过呢,现在就这么拆了,舍不得呀。”郑振民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么新的房子,在补偿方面,可能你也觉得吃亏了。但政府的补偿政策是透明的,有条条框框在那里放着,根本无法面面俱到,只能一刀切。我们不能因为你家房子新一点,就给你多一点,那样做,就乱套了。我只能跟你说的是,把姿态放高一点,少计较一点,看得长远一些,等到这里发展了,说不定就能在家门口找到事情做,不用天远地远地跑到外面打工了,你认为呢?”罗子良推心置腹地说。
“好,我拆!”郑振民咬着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