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你说那些,你也是复兴社的头头,就不能直接让他们放人吗?”盛慕仪问道。
“你太高看我了,这次可是最高层的布置,在上海只有一个人有权直接放人,是戴雨农不是我。其他人想要出来,都得走正常途径找保人担保。慕仪,你别大意,明天上班就安排这事,要不然夜长梦短,不知又会出什么岔子。”路鸣嘱咐道。
“嗯,只好这样了,我现在就安排,一会就让他们去作保。”盛慕仪性子更急。
回到桌前,路鸣告诉杜鹃已经安排好了,她的那个小姐妹明天应该就能放出来了,盛氏的钞票在警备司令部还是很有面子的。
“我替那个姐妹谢谢您了。”杜鹃笑道。
“是慕仪安排的,不用谢我。”
“您和大小姐都是好心人,中国的有权人和有钱人如果都像你和大小姐那样,谁还会提着脑袋闹革命啊。”杜鹃有感而发道。
路鸣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杜鹃时不时冒出一些金句,让路鸣刮目相看。
或许他和盛慕仪都是在美国接受的教育,思想比较平等、开放,所以回国后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谦田是日本人中的另类,他和慕仪何尝不是中国有钱人中的另类?
“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好好生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革命什么的不是你们女孩子该操的心。”路鸣劝慰道。
“女孩子就应该退避三舍,您不是一向主张男女平等的吗?”杜鹃适时将了他一军。
路鸣哑然,人家这话问得没错,他只好耸耸肩苦笑一声。
“我知道您这是关心我,爱护我,而且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我,可是我也想自立,拥有自己的天地,我也不小了。”杜鹃感慨道。
“你已经够自立的了,再过几年就能成为高级经理人了。”路鸣夸赞道。
他是真心为杜鹃的改变感到高兴。
杜鹃原来不过像是金丝笼子里的鸟儿,飞不出男人的手掌心,今非昔比,现在她已经是一个独立而坚强的女人了。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女性,尤其是大城市的女性,出现了一大批女权主义者,她们不仅生活上独立、思想上独立,甚至压过了男人一头。
当时女作家丁玲在发表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记》
之后,名声大振,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胡也频和冯雪峰。
丁玲乐此不疲地辗转在这两个男人之间,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并且公开表示,两个男人她都想要。
类似的情况在知识女性中并不少见,当然并不一定都涉及男女情感,而是说女性拥有了自己对人生选择的权利。
虽然路鸣不喜欢杜鹃去参加工会组织的活动,却也不想干涉她,只要她不越过那条底线,站在共-产-党的大门之外,路鸣自信还是能保护好她的。
路鸣又想到了盛慕仪,现在她的思想越来越激进,显然是跟共-产-党地下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自己呢,又何尝不比她们陷得更深了?
在他的小圈子里,现在就有三个人跟共-产-党有关联了,这个比例也太大了,难怪有人说天下无人不通共。
其实在这次大搜捕中,路鸣最担心的是董先生或者安意,如果他们被捕,麻烦就大了,没想到安意和董先生都躲了过去。
反而是杜鹃被抓了。
路鸣觉得好笑,又觉得荒唐。
在满城警笛的刺耳尖叫声中,侯亮醒过来了,他的脑子也渐渐清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是不是在黄泉,我死了吗?”
他喃喃自语着。
“你还活着,你在医院的病房里,不过说实话,你早点死了的话对你自己也罢对别人也罢,都是一件好事。”一个有些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