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遗轻轻上前两步,看了看方城,又看着袁克佑,朗声说道。
“言家传承两千年,一直遵守一个规矩,一代只能收一个异姓弟子。当年言家家主言雨亭老先生本只想收一个外姓弟子,却让方从恩老前辈破了祖制,坏了规矩……”
袁克佑粗声粗气地问道。
“收不收徒是你们言家说了算,最后收了人家当徒弟,为何又说是方老先生坏了规矩?”
言无遗一脸怒容地看着袁克佑,大声说道。
“言家只收一个异姓弟子,可是,可是方从恩老前辈非要家族言雨亭老先生再收一徒,这不是坏了规矩是什么!”
袁克佑顿时哈哈地笑了几声。
“这是什么道理,既然你们家主只收一个徒弟,方老先生要你们言家家主再收一徒,你们家主不答应不就行了?要不,连方老先生也不收,岂不是更好,你们言家还怕收不到徒弟?”
言无遗满脸通红,刚要发作,只见坐着的言天九轻轻地挥挥手,止住了言无遗。
他用阴沉的声音对袁克佑说道。
“个中缘由,袁课长可能不甚了解。当年之事,老朽也如无遗一般大小,也算是亲历之人,既然方家少爷在此,我也旧事重提,你们二位也好为那桩旧事评个理,看看方从恩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言家!”
袁克佑慢慢地坐了下来,只听言天九微微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家兄雨亭十九岁执掌间门言家,直到年近七旬才敢收异姓弟子,也就是方少爷的爹,方从恩。”
“不得不说家兄眼光独到,为了寻得绝佳人才,足足找了六十年,才遇到天资聪慧的方从恩。家兄找上门去,要收他为徒,却没有想到方从恩却拒绝了。”
方城和袁克佑一愣,言家要收徒,何等好事,为何要拒绝?
言天九顿了顿,又说道。
“你们都不相信吧,没人可以拒绝言家的收徒之邀,纵观史册,有多少言家异姓弟子标兵千秋,留名史书。方从恩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他是要拜言家为师,却是想着拜虞山言家!”
方城一惊,脱口而出。
“虞山言家儒术?”
言天九点点头。
“言家分两门,一门儒,一门间。儒术因言偃,言子门满天下;间门却是言家大宗,却是历代帝王首选间士之门。方从恩一心想入儒门,断然拒绝了家兄的收徒之请。”
“既然方老先生不愿意入你们间门,你们家主又何苦……”
袁克佑又朗声说道。
“何苦?家兄寻找一甲子,只为收一得意之徒,好不容易遇到如此天资的奇才,岂能放过?可是任凭家兄如何劝说,方从恩就是不从,一心向儒,坚心不动!”
方城突然叹了口气。
“最后,家父还是答应了……”
言天九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伸手拿过茶案上的旱烟,轻轻地把烟锅从眼袋里舀了一锅碎烟叶,从粗布短褂里掏出一盒火柴。
言天九有些颤抖的手微微地划燃了火柴,慢慢地点燃了一锅烟,整个中堂顿时弥漫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道。
“答应?若不是家兄不忍失去天姿英才,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悬梁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