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瞥了一眼地上的怂蛋,大步流星地走到桌案前拿起桌上的两半信纸来看。
“吾国七公主深慕侯爷风华……”她一边念着信上的内容,一边似笑非笑地看向故作镇定的某人,“千里河山为嫁,万顷平原为妆……啧啧,挺阔气的呀这小妞,侯爷真是好福气!”
知道这时候越解释越乱,于淳干脆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倒是石清轻咳了一声,替自家少爷说了句公道话:“都到这种地步了,东崎还不老实,该打!”
“这……这里还有一封戚小公子的亲笔书信。”许是被“打”字吓着了,伏在地上的信使颤抖着将另一个信封递上,“小人……小人听说,戚公子近来染了疾病,怕是不太好了。”
帅帐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陆小鹿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戚小公子”是谁。阿楠,阿楠,相处这么多年,她竟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
“拿过来。”于淳的面色阴沉,袖下的手有些发抖。
这回用不着石清动手,陆小鹿亲自做了递信的中间人。信封的触感很奇怪,里面装的东西不像纸。
于淳缓缓拆了封口,从信封中掏出一块不齐整的布来。布上满是污渍,应当是从袍子上撕下来的,上头用血歪歪斜斜地写了六个大字:
——少爷,好好吃饭。
那一刻,陆小鹿的脑子仿佛炸了开来。
——“啊……没有蘑菇了。”
——“今天是树叶。”
——“大家今天一定能喝饱,等老爷找到我们……”
那些单纯的表情和话语像老电影似的在脑海中一遍遍重现,瞬间就摧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他没有说“少爷救我”,也没有说“少爷我害怕”,直到现在,他惦记着的……还是他的少爷。
被这六个血字击得溃不成军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小鹿……”于淳紧紧捏着她的肩膀,通红的眼中泛着水光,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淳哥儿……”陆小鹿被他乞求的眼神看得发慌,却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千声“求求你”,还有万句“对不起”。
“我知道了。”陆小鹿惨然一笑,一滴滴眼泪烫到了他的手背。
“小鹿,我……”于淳心慌意乱地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她随手拍开。
她退后两步,重重地用衣袖搓了搓眼睛,抬起手故作轻松地拍了一记他的头顶:“喂,一定要做最帅的新郎官啊!”
“小鹿!”
“别!别!你别碰我!”陆小鹿用手一次次推开他的碰触,边哭边胡乱地摇着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是为了救阿楠,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你让我缓一缓,让我静一静。
——我不怪你,你去好好部署,把阿楠完好地带回来。
——哈哈,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想这么说,想大度地离开,想懂事、想顾全大局、想不耍小性子,但是……但是酸得发疼的眼睛不允许,哽咽的喉咙不允许,破碎的心不允许。
“陆小鹿!”于淳狠狠将她抱进怀里,“你冷静地听我说!”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陆小鹿眼圈一红,委屈地放声哭了起来。
石清瞅着情况不对,利索地揪着信使的衣领将他拎了出去。
大帐里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