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看戏本子时,但凡是男女为情所苦,被情人糟践了之后,大约都是要去喝一坛子的烈酒,再哭天喊地的流一场泪便可了,最好还有一个知心红粉或蓝颜再调解一下,就更圆满了。可惜如今她空有美酒在侧,却独却一知己,倒是更为凄凉了……九昀一笑,不若她再凄凉些,寻一座山头,悬崖百丈冰的,她就在那草丛哭,此等幽怨不仅生动活泼,且大气得很呢。
她趴在云头上,左看看右看看,这悬崖百丈冰偏是看不到,只得将就着随意捡了一座山峰陡峭的便落下去了,好赖这山郊野外的,人迹罕至,哭的再大声亦不会让人听见了,好歹是将颜面保住了。
都说眼泪是水做的,她身上就只有酒,不若先喝上一会儿,酝酿酝酿,再把心中的那一泡悲怆宣泄出来。
她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掏出从凤千音那里厚着脸皮拿回来的无底洞,九昀自嘲一笑,倒是和凤千音当时脸上的笑容一般无二,只是她嘲得是她也终于有借酒消愁的时候了。想起前些日子陪掬艳喝酒的情景,只觉得一切都恍若隔世。
一口饮进,饮的是她与他初初相遇在九嵬山的情景,若是不相见,如此便不会相恋。
再一进酒,进的是她与他在浮磷山上说情有独钟的时候,若是不相知,如此便不会相许。
又一浮白,浮的是她与他离开昆仑墟的那一夜,若是不相爱,如此便不会相弃。
明明还是浮生梦的味道,可是这一刻,喝进口中的为何只有苦涩?
她蜷缩在山头之上,山风吹得她衣袂飞扬,明明是不惧冷的身子,却还是忍不住环抱住自己,仿佛是冷到了深处一般。下巴抵在膝盖上,她迷迷茫茫的看着脚边的酒葫芦,口中喃喃念叨着:“怎么就苦了呢?难道连你也欺负我吗?”
她越说越发觉自己可怜,竟然沦落道这个地步了,心中的酸楚一齐涌上来,正想好好撒一番热泪来悼念她逝去的初恋之时,寂静的只有山风的山头忽然飘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不会是半夜遇到鬼了吧?
九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狠狠吞了一口水,悲催的想起,凤仪哥哥送她的普光镜到现在还在掬艳那厮手中扣着呢,且那无耻的,到现在连半点想要还的意愿都没有,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再没有比今天更为忧愁忧伤的一天了,仿佛是所有的坏事全都撞上了,这得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有这遇见鬼的缘分,连她失恋都要被欺负。呜呜呜……
当下恶向胆边生,银牙一咬,阎王大叔,你可别怪我和你家的黑白无常抢饭吃,实在是你的小鬼太不长眼了。阿爹说了,有火气就要喷出来的,反正她如今神力恢复了,正好拿来泄泄火,将肚子里淤积了许久的火气尽数发泄出来,权当化悲愤为力量了。
心思一定,九昀凝神侧听空气中的声音,然后慢慢不着痕迹的移动着脚步,在确定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张口,一把熊熊的火焰就从她口中喷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只见无边的山峰夜色中忽然绚灿异常,甚是华丽呢。只可怜了一旁的树儿草儿的,白白遭了无妄之灾,一把火撒过来,三丈之内立时成了废墟,只剩下一片灰烬,且几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找出来了。他们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可是那个小鬼呢?
九昀四下张望着,看了半天才将眼前这白色的身影认清,然后嘴角开始抽搐,真的,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好难忍住啊。看着某只高傲的冰麒麟脸上锅底灰的颜色,再配上他那如雪般的长发,在没有比这颜色更为赏心悦目了。
“哈哈哈哈……”
某只不怕死的小凤凰不顾冰麒麟脸上越来越可怕的神情终于爆笑出声,直笑得肚子痛得弯下腰也止不住这笑声。
“女人,你笑够了没有?!”冰麒麟咬牙切齿的等着她,早知道就不跟过来了。管她跳崖还是寻死,横竖都是不关他的事。
九昀被他瞪得冷气直冒,这眼神可怕的,就跟掬艳看上了猎物一般,直教人浑身一激灵。两片嘴唇一抿,脑袋一缩,她还是很识相的笑够了。
干咳了两声,她没好气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四海八荒你能来的,难道我就不能来了吗?”冰麒麟一边擦着脸上的污迹,一边没好气的道。
九昀狐疑的看着他,半晌,在一层锅底灰之后,似乎有一些一样的红晕,“你该不是跟着我来的吧?”
“胡……胡说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脸上的不自在越发明显了,“我只不过是飞累了下来休息而已,遇见你才是我的倒霉。”
“切,你当我喜欢遇见你啊?!少自以为是。”
某只原想着缓和关系的小凤凰自尊受伤了,人家刚失恋,连句安慰都没有。老天爷,这就是给我送来的蓝颜吗?这也忒雪上加霜了些。
九昀一瘪嘴,别过头也不再去看某张令她嫌恶的脸,继续对酒消愁。
这酒啊,果然是个好东西,再背再惨的时候,陪着的都只有它。喝多了,然后就可以什么都忘记了,晕晕乎乎的,甚是快乐哉。
冰麒麟看着她这厢两眼朦胧,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了。
她与凤千音、翟在湖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活了这么多年,终于也见识了一回啥叫三角恋。看着这只小凤凰如今这幅模样,他心中也有不好受,竟是情愿方才继续被她笑下去。不过他再不懂这男女之事,有一条是明白的,失恋总是要好好伤心一回的,就像从前白虎这个母夜叉喜欢青龙,可青龙不喜欢她时,就蹲在天河旁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让天界发大水了。唯一值得令人欣喜的便是,母老虎哭的一阵泪眼朦胧的时候忽然又看上了赶来治水的玄武……
他踢了她一脚,太轻了,她没反应。
他又踢了她一脚,脚上多了些力量,她还是没反应。
他再继续踢,一不小心就成了踹……
“干什么啊?”
一阵河东狮吼,九昀怒得回过头,都摆明不想理他了,居然还敢一直踹,是当她好欺负吗?!
他自以为好心道:“凶什么凶,我只是想告诉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哼,我为什么要哭?”她高傲的看着他。
没错,刚才她就是一直忍着不哭来着,可那又如何?想让她当着他的面哭,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