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这位鲜卑公主现在成了自己得力的群众统战工作助手了,时势造人啊,她在慢慢成长,自从卢谌来后传达了段氏鲜卑的消息后,她把邾城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了,像对待族人一样对待邾城人了。
“大家分头行动,唯有死守,我已请求朝廷增援!”
众人起身行礼告退。
大堂上只剩下陈列和第五师,还有后面站着的段一、段寸、段丹五个人。
“第五护军咱俩守北门吧,”然后转头对他们仨说:“”段一跟着我,段寸、段丹负责保护第五护军,不得有任何闪失。”
段氏三侍卫躬身答应。
这些日子来,段氏七名侍卫的武功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准,第一得益于他们游牧民族的身体素质和从小舞刀弄棒的传统,第二陈列空闲时就和他们一起对练并经常加以指导。
“司马大人和安西将军一直未给回信,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第五师叹道。
陈列大大咧咧地道:“切……从来就没想过指望他们。”
“陈将军这可是十万大军啊,我们得考虑援军,周边除了安西将军还有谁能帮助咱?”
陈列略一思索道:“下游江州有建武将军谢尚,上游有江陵的建威将军储裒,他俩是陛下任命的,不在庾翼领导之下。”
“这就是了,我们要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接下来的战斗还不知道形势会有多严峻啊。”第五师攒眉道。
“行,我修书一封,请陛下下旨。”
陈列心道,这东晋朝廷啊,城池被攻打,顶头上司坐视不管,临近地区假装看不见;若想寻求支援,还得千里迢迢去找皇帝,皇帝下诏后再折回来给临近地区军政长官,然后再准备支援,一来二去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而顶头上司呢,他们会找出一万个理由拒绝皇帝的诏命。宰辅大臣们睁一个眼闭一个眼装作看不见。
“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建康作洛阳。”想到这,不禁无奈地笑道。
二人边聊边出门骑上马,向北门而去。
这是十一月初一个寒冷的早晨,邾城北门外的平原大地上覆盖着一层严霜,第一线白生生的曙光射到城楼上,天地间茫茫惨白一片。
再次检查完所有的城墙防御设备,陈列回到北门稍稍安定下来,有士兵来报,北边有人来了,陈列和第五师从城楼上出来,站在垛口前张望。
远处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有一个黑影出现,接着是两个,一排,一排排的骑兵……淡淡的晨光被漫天飞扬的尘土遮住,各色旌旗时隐时现。
十万羯人大军发出他们特有的狼嚎般叫声,伴随着胡笳声、鼙鼓声,遮天蔽日地自北而来,震的大地都微微颤动起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渐渐地能看清他们带着高高的貂皮白帽,络腮胡须高鼻深目,刀枪明亮,纵马奔腾。已经在北方中原大地驰骋了二十年的羯人大军,就像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留下一片白骨粼粼。
虽然做过了战前总动员,士气高涨,看着这个场面,晋军士兵脸上尽显惊惧之色,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见羯人。
自古以来,南方人和北方人打仗都鲜有胜绩,除了北人善骑射,南人善行舟外,南人大多吃米,北人大多吃肉,从身材强壮、力气大小程度上就不一样,尤其是冷兵器时期,这种优势尽显。
说实话,陈列也从来没现场看见过十万人的场面,当然,电视上看过,那还是诺坎普球场。他的双腿开始发抖,旁边身穿紫色五品官服,身披白羊皮大氅的第五师看见了,就问:“北中郎将因何发抖?”
“哦……啊?胡说,我哪里抖了,这不是刮风嘛,吹得衣带摆动嘛。”
“这样啊,”第五师手捋胡须盯着前方道:“北中郎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挫敌锐气,振我军威。”
“哦?第五护军,该如何做?”
“需将军出马,在两军阵前,在邾城上万将士面前,一展雄风,以您的技击水准当立斩敌将。”
“这……”陈列也不是害怕打仗,艺高人胆大,他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功底了,但面对这么多人,心理还是有阴影,毕竟自己不是梅西、c罗,也不是詹姆斯、杜兰特,在十万八万人面前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石赵大军先头部队已经来到近邾城二里的距离停下,慢慢的将邾城包围,后面部队按部就班的开始扎营。
太阳升的更高了,陈列渐渐看清羯人营盘前挖壕沟,打桩埋栅栏,栅栏与壕沟之间是密密麻麻的铁甲车带着明晃晃的利刃。不愧是常年征战,这种防线要想突袭、夜袭或者突围,成功性几近于零。心里渐渐地沉重起来,他们不像麻秋那样轻敌,这是打算要稳扎稳打,决心拿下邾城了。
一阵震撼人心的战鼓声大作,整齐的骑兵队列两旁分开,一队人马从中间鱼贯而出,在阵前一字排开。中间一人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身材魁梧,体型硕大,头戴白色貂皮帽子,两耳白色貂尾垂到胸前,国字脸上满是横肉,一道剑眉斜插入鬓,高鼻深目,浓密黑髯,面色冷峻坚毅。旁边有人肩上扛着一个明晃晃的巨大钢叉。
陈列问第五师:“这就是桃豹吧。”
“嗯,应该是。”
此时日头已渐渐升高,列好阵势后,羯人的战鼓声更加猛烈的响起来。骑兵们把手里的兵器举过头顶,一片白光璀璨,他们狼嚎一般的嘶吼起来,这种雄壮的气势显示着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震慑着邾城城头上每一个晋军的平凡内心世界。
真是应合了唐朝李贺的那首《雁门太守行》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桃豹,是石赵老一辈的杀人放火、吃人恶魔,今年五十六岁,跟随石赵开国皇帝石勒艰苦创业起家的十八骑之一,攻洛阳、陷长安、灭西晋,南征北战,除了在蓬陂坞被祖逖打败过一次,几无败绩。他刚刚被石虎封为横海将军,本来这个称号是要主持从青州入海横渡渤海湾,剿灭辽东慕容鲜卑的,但还没从豫州动身,他手下麻秋在邾城遭惨败,被石虎又派来打邾城了。
他左边是冠军大将军蒲洪,氐族人,今年五十五岁,善骑射有谋略,他后来改姓苻,他有个孙子在历史上很有名,就是淝水之战草木皆兵的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