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贺茂隼人这种非嫡出的,血统并不那么纯的后人,反倒能活得更轻松、更自由些。
“呃——”
终于,伴随着一声带着“重合音”的呻吟,贺茂的“通灵”完成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不仅变得面无血色,其整张脸的表情和神态都像是换了个人。
“真是死都死不安生……”
贺茂睁眼后,这第一句话刚出口,龙门帮里那几位头皮就麻了。
一是因为贺茂的嗓子里出来的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就是龚连浚的,这两种声音重合在一起发出,甚是诡异。
二是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只要是熟悉龚连浚的人,一听就明白,这就是龚爷本人啊。
“有话就快说,我待不了多久。”贺茂、或者说龚连浚,在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淡定地说道。
“帮主!真的是你吗?帮主!”阿仂那反应可是真快啊,他一边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一边就走出了人群,还没走两步,便踉跄跪倒,在膝盖着地的同时,他那眼泪就下来了。
“帮主——”大啲的反应虽比阿仂慢了半拍,不过他那动作更有气势,他是在双手不能动的情况下,下半身一个发力,从轿椅上腾身而起,窜到人群前面,来了个滑跪。
“爹!”龚经义见那俩外人比自己这儿子还激动,不能落后了啊,赶紧也是噗叽一跪,一路用膝盖爬到了“父亲”面前。
再看那龚连浚啊,他一见这三位围上来,登时就是踏地暴起,站起来就先冲阿仂心窝子蹬了一脚:“你个笑面虎!”然后又用相同的方式踹了大啲一脚,“你个惹事精!”踹完了他又转向龚经义,改脚为手,一边骂道,“还有你个败家子!”,一边就扇了龚经义一个大嘴巴,把龚经义扇得在半空转了俩圈儿、飞出一米,这才落地。
这三招下去,效果显著。
本来阿仂、大啲和龚经义都是只有七分信,三分疑的,但现在他们能肯定了,眼前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龚爷。
因为像这样的打骂,是不会在任何外人面前展示的,只有他们这几位经历过的当事人才知道……当他们做错事的时候,龚爷在私下里就是这么打他们、骂他们的。
“有屁快放!别在这儿给老子假哭丧!丢人现眼!”龙头就是龙头,死了也是绿林道的大哥啊,单就气势上来说,他这会儿可比活着的时候还厉害呢。
而当他那诡异的“重音”响彻这夜晚的坟地时,在场的其他人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这场面有点渗人。
“龚爷。”此时,还是那祖听风壮着胆子,抱拳拱手,不卑不亢地冲龚连浚道,“此番扰你清静,也不为别的,无非是想听你亲口说出,究竟是谁害了你的性命……这样大家才好为你主持公道。”
“哼……”龚连浚闻言,冷笑一声,“主持公道……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早点把事儿了了,然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抢龙头的位子了吗?”
他这话,实在,露骨。
祖听风,也敢接:“是,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龚连浚听罢,大笑出声,“好!不愧祖帮主,敢作敢当!我龚连浚佩服你!”
“彼此彼此。”祖听风这句,也是有感而发。
这两个人,虽然从未和和气气地聊过一次天、喝过一杯酒,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了解彼此、钦佩彼此。
这些在道儿上混迹多年的上位者们,很多都是这样——他们最欣赏的,往往是自己的宿敌,而最闹心、最鄙夷、最厌恶的……却是自己身边的那些“至爱亲朋”。
“今天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觉得祖听风会找人来暗算我的……都是他妈的蠢蛋!”龚连浚这就把自己儿子给骂进去了。
祖听风闻言倒是一喜,心说这姓龚的可以啊,这就是人之已死其言也善吧?
不料,龚连浚的下一句就是:“但要我说,最合适去接‘龙头’这班的,还得是昊璟瑜昊兄弟,姓祖的你跟他比还是差点儿。”
“我特么回头就把你骨灰给扬了……”祖听风这内心也跟坐电梯似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骂街。
“不过最后要选谁,还是得由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来定,我看好谁,那没用,我要是看得透,我也不会死了。”龚连浚这话,堪称反复横跳,说了等于没说啊,不过他最终还是说了句有用的,“行了,你们也不是来听我念叨这些的,你们不就想知道是谁害死我的吗?那容易……”言至此处,他忽然抬手一指,点中了人群中的一位,“就是他!”
唰唰唰……
这一瞬,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被他指认的那位,也已是惊恐满面。
“就是他!”龚连浚紧跟着就念出了对方的诨号,“师爷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