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母周氏好生为难,望着儿子曾渔道:“鱼儿你说怎么办?”
四喜见曾渔有些犹豫,赶紧又跪下求道:“少爷,四喜打死也不回去,定要跟着少爷。”
曾渔道:“好吧,你就跟着我们,赶紧穿上衣服,打赤膊象什么样子。”
“多谢少爷,多谢二奶奶——还有妞妞小姐。”
四喜眼泪未干,欢天喜地找块平整些的大石头坐下穿草鞋,他方才赶得急,草鞋一直挂在脖子上没来得及穿。
妞妞欢喜道:“好极了,好极了,四喜也跟我们去,路上有伴。”
曾母周氏有些担忧,对曾渔道:“你大哥那边也就罢了,你大嫂岂肯甘休,只怕到官告你拐带人口呢,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四喜忙道:“不是拐带人口,不是拐带人口,是四喜自己愿意跟着鲤少爷的。”
曾渔笑了起来,对母亲道:“不妨事,我们也是四喜的家主,我上回去府城不也是四喜跟我去,哪里扯得上拐带人口——四喜,一起上路。”
四喜快活地答应一声,跟着曾渔一家下到山脚,卖力地抢着书箧背上,牵着黑驴小心侍候着曾母周氏。
这样曾渔就轻松了许多,他背上的青布袋里是两个大罗盘,左边肩头是伞,右边肩头是剑,小妹妞妞蹦蹦跳跳走在一边,看到石头缝里跳出小蛙就去追,又摘路边的小花自己簪到小丫髻上,笑眯眯问母亲:“阿娘,妞妞美不美?”
曾母周氏笑应道:“美,我家妞妞是个小美人。”
离石田渐渐远了,曾渔一家的心情都开朗起来。
有龙船鼓不知在何处“咚咚咚”地敲,今日是四月二十六,再有九天就是端午节了,曾母周氏把曾渔叫到身边,将一个钱袋子交到曾渔手上,沉甸甸的锵锵响,这是铜钱的声音——
曾母周氏道:“这是娘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碎银和铜钱,大约有一贯多钱、二两多银子,你拿着,到了府城先租一处房子,也好有个落脚处。”
曾渔接过母亲的钱袋,将兄长曾筌给他的那三两多碎银一并收好,却把一个小木匣递给母亲,说道:“娘,你看,这是伯父留给我的,我昨夜才发现,伯父临终时提起过,我一直没在意,伯父好象早就算到我们母子会有这么一天。”
骑在驴背上的曾母周氏接过小木匣,看到了里面的金子,惊讶万分,同时心里也笃定安稳了许多,身上有钱心里不慌啊,把木匣子递还给曾渔道:“你大伯是一心为你着想的,小时候很宠爱你,可惜你不能为他多尽些孝心,这匣子你收好。”
曾渔笑道:“娘收着吧,以后给儿子娶一房好媳妇。”
母亲周氏眉开眼笑,小心将木匣子收好,心想儿子今年都二十岁了,还没娶妻成家,是该着紧了,儿子品貌端正、学问又好,当然要娶知书达礼的好人家闺女为妻了——
“轰隆隆”一声炸响,好象天塌了一般,原本烈日朗照的天空眨眼工夫就暗了下来,四面群山的黑云原本叠压收束着,被那一声惊雷震动,黑云如大幔般从四面八方向天空上方拉开,遮天蔽日,风骤起,搅动乌云滚滚,乌云深处,电闪雷鸣——
四喜叫道:“少爷,要下大雨了,怎么办?”
曾渔道:“用油布把书箧遮好,书不要打湿了,前面四、五里有个驿亭,尽快赶到那里避雨——娘,你坐稳些,这有伞,你撑着。”
四喜背着书箧牵着黑驴小跑起来。
曾渔蹲下,把妞妞背在背上大步赶路,想在大雨落下来之前赶到那座驿亭,但泼天大雨已然迫不及待,听得山野间“沙沙”声响,瓢泼大雨自南向北倾泄下来,只几步路的工夫就把曾渔劈头盖脸淋了个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