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韩长安来太原的路上,李承宗也曾紧急为韩长安买过几身成衣。但如今的时代,大户人家从来都是穿自家裁缝制作的定制款。是以,这成衣的面料、款式、工艺和尺寸都不会太过让人满意。而如今,经钟家裁缝和绣娘为韩长安连夜赶制出来的这套宽袖长衫却委实出色,将韩长安的气质都瞬间拔高了好几级。简单来说,与之前购买的那几套成衣相比,那就是优衣库和意大利高级手工定制的区别。
李承宗定定地看了韩长安一阵,心满意足地想着长安果然长地像妹妹,那眉眼、那神态,活脱脱跟玄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是这靛蓝色不合女子来用,没想到玄琦穿这个颜色原来这样英姿勃发。……咦?怎么隐隐感觉这股英气有点眼熟?像谁呢?
这样微妙的思绪在李承宗的心底一闪而过,他很快牵起韩长安往钟逊的书房行去。
好在,再次见到钟逊后就不再需要再走什么纷繁复杂的礼仪流程了。李承宗简单迅速地将此次的来意向钟逊与钟林二人和盘托出。
钟逊与钟林二人听过这桩“豆腐”案,都表现地十分惊怒。
钟逊沉着脸沉默不语,钟林则难以置信地连声感叹“启郎……微之……这……这,若果如祖远所言,这简直荒唐!”
“李家何等门楣?李雍何等教化?祖远岂会谎言欺瞒我等?”钟逊怒瞪了儿子一眼,大声呵斥。
李承宗低头看了眼韩长安,忽然有些心虚。
钟林也赶忙致歉。“祖远,是舅公失言,你可别放在心上。”
“舅公说哪里话?”李承宗赶忙跪下,神色恳切地回道。“豆腐事小,只是外甥所见晋阳上下无人不知张家与钟家的关系。钟氏声名,不能为这点小事所玷污,还请太舅公、舅公明鉴!”
“祖远的苦心,太舅公明白。快起来!”钟逊亲自上前将李承宗扶起,又侧目钟林。“五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阿爹。”钟林亦正色向李承宗担保。“放心吧祖远,舅公一会就书信给你姨母。”
“谢太舅公!谢舅公!”李承宗大喜过望。
不对!太快了!也太顺利了!
韩长安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疏不间亲,为何这钟氏父子都不曾问过钟棉就这么轻易地定下了她的罪名?这钟逊与钟林绝非优柔轻信之人,倘若钟家果然家教严明,他们就更应该相信自己的骨肉;倘若钟棉早有恶行他们心知肚明,又为何这次跪地这么快?难道远在京城的外公真有这么厉害么?
韩长安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抬眸望住钟逊。只见那张鸡皮鹤首的脸上嵌着一对寒光闪烁的眼眸,如渊之深,教人摸不清深浅。
另一厢,钟林仍在好言安抚李承宗。“这豆腐既与张家无干,又岂能夺人所爱?更何况,这还是长安亡母留给他的念想。范三既非盗张家秘方,舅公这就书信给微之,令他不得插手官司!”
不得插手官司?……不得插手……官?司!
电光火石之间,韩长安瞬间明了了钟林话中深意。范小三盗的不是张家秘方,可他盗的是我的秘方!我要给范小三脱罪,除非我说这秘方是我心甘情愿送给范小三的。那么,我既然能送范小三,我为何不能送张家?非亲非故我能送,骨肉姻亲我为何不能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长安恍然大悟地望向钟逊,又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鱼虾戏水图。这副生动的图案,如今看来分外刺眼。他在心中冷道这必定是你的主意,否则你儿子不会说漏嘴。想把我当臭鱼烂虾般戏耍,我岂能如你的意?
“其实这豆腐的做法十分简单!”韩长安仰起头牢牢地望住钟逊,他脸上挂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脆生生地言道。“只需将豆子磨成浆,在浆中加入盐卤沉淀片刻凝结成块,便是豆腐脑。再将豆腐脑压去水分固定成型,便是豆腐。这豆腐口感软烂,甚合老人所用。老太公公正严明无分亲疏,长安愿将豆腐配方奉于老太公聊表敬意。相信母亲九泉之下,亦会赞许长安。”
韩长安突出奇招,钟逊霎时措手不及。他凝眸瞪住韩长安,直至辨明对方眼底的冷意,终是又惊又怒地在心底浮出三个字来。
小狐狸。
老狐狸!
韩长安不闪不避地回望住钟逊。
刹那间,图穷匕见剑拔弩张。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