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又望向陆辰儿,“若是别家。就依你这主意,但是承恩侯府却是不行。”
说完。程氏心里又十二分的不自在,原本,她带在身边教养了一年的姑娘,竟然愿意给人作妾,一想想,就觉得如同吞了一只蚊子,心里恶心不已。
“我却不这么想。”
陆辰儿继续道:“父亲和承恩侯府原就没什么来往,桃夭嫁过去后,只要两家维持原状,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外面的猜测便会自动就消失了,到那时,还有谁会去疑心这件事,况且,父亲的清流之名,举国皆知,哪会受这点小事影响。”
“你说得倒轻松。”程氏伸手就戳了下陆辰儿的额头,心里的怒火依旧没有消,“好也罢,不好也罢,我不会让她影响到你父亲的名声,哪怕是一丁点也不行。”
程氏的话刚说完,只听着陆老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会影响我的名声?”
话音一落,人已经踱步走了进来,两手背在身后,一脸淡淡的笑意,陆辰儿忙喊了声父亲,陆老爷瞧了陆辰儿一眼,近前来,在旁边坐下,“今儿去菩提寺,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
“瞧你说的,女儿才没有呢。”陆辰儿嗔怪地看了陆老爷一眼,却是起了身,“娘亲,这事还是您和父亲说,看女儿说得对不对,女儿先回去了。”
“不吃了晚饭才走?”
“我回自己院子吃。”陆辰儿回了一句,便出去了。
陆老爷有些诧异,“怎么今儿我一来,她就走了,难不成还真闯祸了。”
“她倒是没有了。”程氏摇了摇头,遂和陆老爷说起桃夭的事来。
陆辰儿这边出了上房,便回漪兰堂,想着既然已经和娘亲摊开了,就去和桃夭说一声,遂先进了西跨院,看门的婆子通报了一声,陆辰儿走了进去,只瞧着满地宣纸,几个小丫头正在收拾,桃夭已坐到了一边的炕上。
“姐姐来了。”
语气淡淡的,也不知是不是陆辰儿心里作祟,总觉得自桃夭病了以后,桃夭和她说话时,就多了份疏离。
陆辰儿心头还些淡淡的惆怅,坐下来怔愣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相对无言,大约就是这种情况吧。
陆辰儿勾起唇角自嘲:情之一字,原来影响这般大。
幸而……幸而,她已历了一劫,沧海已过,桑田不再。
又想起,下午曲江边上的,程常棣后来,什么话都没多说,更没有强求什么,不像在宣城的那次,他把心思都挑明,这回了多了份雾后迷蒙,反而让人瞧不清他的意思了。
后来程常棣的变化,陆辰儿还是感觉出来的,不过,这样或许也好,多几次,他的心思就会淡了。
“我已经和娘亲说好了,让父亲不必再为你在这科进士中挑夫婿了,以后,你的亲事,娘亲也不会再插手。”
“为什么?”桃夭满是惊讶地望向陆辰儿,大约这个消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毕竟陆辰儿的态度。在这以前,从没有软和过。
此刻,瞪大着眼睛望向陆辰儿,不敢置信。
陆辰儿转开了头,轻轻启唇,“你和尚知玄的事我已经和娘亲说过了。”
“义母同意了。”
“我说服了娘亲。”对于桃夭满腔的激动,满脸的欣喜,陆辰儿浑不在意,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谢谢姐姐了。”突然只瞧着桃夭下了炕沿,对着陆辰儿作起了揖来。这突然来的喜讯,似从天而降般,让她整个人一时之间似乎突然活了过来。
“不必谢了。”陆辰儿摇了摇头。桃夭是她带进京来的,说实在,桃夭和尚知玄的事,她千般不愿的,甚至。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日没有带她进京,让她留在宣城,一切会不会都将不一样,但这却不容许她再假设,一切都已发生了。
再多想也无用。
就当最后一次帮桃夭。陆辰儿也但愿,这是真的在帮她,而不是在害她。
“接下来。你可以跟着柳束兮出门,至于尚知玄找媒婆的事,你找个机会和他商量着办吧,这事,父亲不会过问的。”
桃夭连连点头。应了一声,整个人已完全变了样。不若刚进来的那般死气沉沉,如今是活力无限,只瞧着她拉着陆辰儿的衣袖道:“我好高兴,我就知道姐姐最好,最疼我了,往后我一定常回来陪姐姐的。”
陆辰儿先是嗯了一声,后面,脸色却是变了变,伸手拉桃夭的手,正色道:“桃夭,你嫁去尚府后,有一点我希望你牢记,等轿子抬你出了陆府的门,从此往后,你和陆府就再没有多点关系了。”
如同上次陆辰儿说出那些决绝的话一般,桃夭听了这话,脸色同样白了白,抬头仔细瞧着陆辰儿,希望找出一点破绽,陆辰儿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只是可惜了,半点玩笑原影子都没有,桃夭脸上的表情勉强笑了笑,重新拉住陆辰儿的衣袖,亲昵地坐在旁边,“姐姐说笑了吧,我知道姐姐是最好了的,大约是舍不得我走,才会说这样的吓唬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
到后面,嘴里的话都变成了呢喃,似要说服陆辰儿,也似要说服桃夭。
陆辰儿依旧抽回了衣袖,动作虽缓,桃夭脸上的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听陆辰儿的声音有些低哑,“妾室的母家不是姻亲,若是陆家和尚家因你有了来往,这是打廖国公府的脸,这样的事,娘亲和父亲断不会做,之前,我也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想你多少也听了一些,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尚公子,既然你喜欢尚公子,我成全你,以后,你自己就好自为之吧。”
“姐姐,”桃夭唤了声陆辰儿,她不明白,刚才还是好好的,都已经愿意成全她和尚知玄了,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生分的话来,程夫人认她作了义女,又照顾了她近一年时间,那么,哪怕她嫁的出去,也能够常回来看看他们呀。
陆辰儿想着话已经说明白了,便也起身告了辞,退了桃夭的屋子。
桃夭的脸色有些白,眼中的神情有点无助,有些迷惘,她怕,她再坐下去,又会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