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好疼。苏奕宁,有没有止痛药?”曹澄吃完药,还是腹痛如绞,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不停地呻吟着。
奕宁见情况严重,拨打了急救电话。“你忍一忍。雪下得太大了,救护车可能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到。”奕宁扶他躺在沙发上,给他盖好棉被。她很着急,但是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抚他。
二十分钟过去了,曹澄已经痛得哭了起来。他抓着奕宁的手,气若游丝地恳求着:“我要死了……奕宁……救救我……”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奕宁见不能再等了,给曹澄套上棉衣,搀扶他下楼。不用说出租车,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她只好咬咬牙,半蹲到他面前,说道:“我背你去吧。快上来。”
凛冽的寒风夹着暴雪,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样疼。在鹅毛般的雪片中,奕宁艰难地挪动着双腿。经过又一个拐弯时,她脚下一滑,两人同时摔了出去。
“曹先生!”奕宁忙爬了过去,把曹澄从雪中挖了出来,拍掉他脸上的雪,担心地问道,“曹先生,你怎么样?”
曹澄已经说不出话来,全身哆哆嗦嗦,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手也因寒冷而发抖。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白的都快与雪地融为一体。
奕宁看的出来,他在忍受着无法名状的痛苦。她咬紧牙关,强撑起摔伤的双腿,背着比她高了近一个头的曹澄,继续往前走。
“曹先生,再坚持一下。医院快到了。”狂风忽起,雪花像千万根银针般忽东忽西,从四方八面疾射而至,令她睁不开眼,脚步也踉踉跄跄。奕宁看着面前望不到尽头的厚厚积雪,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我很厉害,我绝对没问题。
她的鞋袜已被刺骨冰冷的雪水浸湿,双脚被冻得接近麻木,每走一步,如同针扎一样。寒风却更加肆无忌惮,一阵又一阵地呼啸而来,灌入她的衣袖内,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苍茫雪地上留下她深深的一串脚印。她使出吃奶力气,抬起右脚时,重心却没稳好,顺着陡峭的下坡路,滚了下去。
这一摔把两人都摔到遍体鳞伤。曹澄倒在二十多厘米厚的积雪上,动弹不得,哼哼唧唧地呻吟着。他绝望地抬起眼皮,用蚊子般的声音说:“算了。别管我了。冻死总比痛死舒服些。”
奕宁费劲地爬了过去,抓起他的衣领,气愤地骂道:“曹澄,你这个孬种,你怎么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就你这毅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吗?别让我看不起你!上来!”
“对不起。”曹澄羞愧难当,爬到那弱小却坚强的背上,搂紧了她的脖子,内心泛起阵阵感动,还有那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他含着热泪,真诚地道谢:“奕宁,谢谢你。”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是阑尾炎发作,要立刻开刀。
“我不要在这个小医院动手术。医生又差,设备又烂,我要换医院。”病得奄奄一息的曹澄仍不忘挑三拣四。
奕宁赶紧捂住曹澄的嘴,指出他脑袋向来不清楚,让医生不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第二天,曹澄醒来后,对着史文浩大发牢骚,“我怀疑那主刀医生故意和麻醉师联合起来整我,开刀那刻,简直是活剖。对了,我爸他有来看我吗?”
“来了。坐了一小会,知道你死不了,又走了。他知道是苏小姐连夜送你来的,给了她一张支票。可苏小姐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肯收下。对了,我听说,你被推进手术室前,死死地拉着苏小姐的手,哭着求她不要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笑了。澄少,你不会真这么low吧?”
“啊啊啊,疼疼疼。”曹澄侧着身,学着奕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史文浩削好一个苹果,又想起曹澄现在只能吃流食,放入自己的嘴中。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弄得曹澄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史文浩吃完苹果后,又剥了个香蕉,一边吃一边说:“澄少,这次你真的要感谢苏小姐。医生说要是再晚送进来,都有生命危险。还有,我听说,她背你到医院时,两只鞋都不见了。手术室的灯一亮起,她就晕倒了。一个女孩能为你做到如此,不是对你有意思,就是单纯的善良了。”
曹澄心满意足地笑了。如果是前者,他很开心。但如果是后者,他会更开心。
龚蓉急匆匆赶到医院,给曹澄换了间高级病房,又让家里的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照顾他。她见儿子一直看着门口,问他是不是在等曹清。
曹澄摇了摇头,他在等他的室友,一个在冰冷的外表下有颗热心肠的女孩。
武力和琴琴带着花束来看望他,看着那些穿戴整齐的保姆,才知道曹澄不是脑筋有问题,而是真真正正的富家子弟。
琴琴想起自己天天指使他干活,在他偷懒时可没少骂过他,挤了一个客气的笑容,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低声细语道:“曹先生,好好休息。”
“得了,琴琴,别装淑女了。”曹澄熟络地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我听惯了你的大呼小叫,别喊的太见外了。”
“那我以后叫你澄子吧。”琴琴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笑,如同往常一样,和曹澄扯些荒诞不羁的话题。
曹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喊着某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他住院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下自己。琴琴抢在武力前头,解释道:“奕宁她脚冻伤了,腿上也全是淤青,现在还下不了床。不说了,我去给她煮个饭。她都没人照顾。”
曹澄担心极了,急忙问道:“她妈妈和妹妹呢?”
琴琴再次抢在武力前头,愤愤然地说:“她们只会找奕宁要钱,什么时候关心过她?”
曹澄康复出院后,没有搬去龚蓉偷偷给他租下的高级公寓,而是回到了阁楼。奕宁正在晾衣服,因为腿脚不好使,一直够不着挂钩。曹澄见状,走过去,帮她把衣服挂了上去。
“奕宁,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可以吗?”曹澄说出了在心里想了许久的话。
奕宁抬起头,看着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