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并不喜欢这种宫廷生活,在和善与笑意的遮掩下,底下全是肮脏和算计。有时她想想,也许在这喧嚣的内廷,能让她留恋的也就只是晋阳了吧。
可惜,晋阳并不喜欢她。
新城知道,相对与她一处,晋阳更喜欢与高阳相处。她看得清楚明白,晋阳对高阳那份纯粹的依恋已在时光的日积月累之下,渐渐走上另一个方向。但她什么都不曾说,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曾有任何十七娘会被夺走的恐慌。
她,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新城觉得,自己少有的几个好处中值得一提的便是她眼明心亮。在看出晋阳心底那份慢慢生长的情意之后,她又看到了高阳对那个姓武的宫婢不同一般的情意。
太宗驾崩之后,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或者说,她有了更多的自由。
在高阳府上,她见到了那名被高阳赋上太妃身份强行带出宫来的婢子。新城一看到她,便知往后的日子定平静不了,如此绝色,九郎岂会放过,而十七娘又岂肯放手。
新城觉得自己像一个身在局外的人,看着局中人欢笑,看着局中人悲苦。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冷静的立场。
直到晋阳在她面前垂泪。
晋阳的眼泪隐忍而克制,在马车当中,在离开高阳的视线之后,她才肯展露她的伤心和遗憾。
在那一刻,新城觉得自己,落入局中,因为晋阳的眼泪,因为她克制不住的心疼。
而在那之后,陪伴晋阳的人就变成了她。
长久的相伴必然会产生亲近,新城能感觉到随着日子渐渐走远,晋阳对她逐渐亲近。
而她,却在这样平静的相处当中越来越泥足深陷。她小心翼翼地收藏晋阳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狡黠的表情,每一次缄默无声的走神。心头会钝钝的痛,心境会慢慢的开朗。
从宫中搬出去的时候,新城先收拾了自己的行装,而后去寻晋阳。
她到的时候,晋阳正将一只大阿福收进一个垫了里衬的匣子中,新城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小时候送给晋阳的。
“你且坐。”晋阳抬了下头,微微一笑,而后低头,动作轻缓的盖上匣子,似乎怕弄坏这脆弱的小泥人。
新城心念一动。
宫婢奉上浆饮,新城一起接过,分了一杯给晋阳。晋阳已收拾好了,除了一些自己尤为珍视的物件,其他的都有宫人整理。
她坐到新城对面,问道:“你那里如何了?”
少女曼妙的身姿清新柔软,新城对晋阳的渴望与占有就如初春破土的嫩草一般,展现出勃勃的生气与势不可挡的长势,她微微的笑,道:“都好了。”
晋阳道:“那好,明日就可出宫了。”她看了看四周,眼中流露出一种不舍来,“时光一纵即逝,以后恐怕不会特意来这里看了,以前,就是这里,我常与十七娘谈天说笑。”
新城道:“也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令九郎为你留着这里就是。”这并不很难。
晋阳抿唇不语。
新城转念就想到九郎与十七娘的龃龉。阿武已被迎入宫,十七娘虽不曾说过什么,心内必是不甘,她与九郎迟早要对上。
晋阳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
在所有人当中,最心软的就是她。
新城目光柔和,那些如初春破土的嫩草一般的渴望与占有在这时都化了开去,分散到她身体之中的角角落落,让她独自沉沦其中。
“十八娘,既然不舍,就去找她。”这样,十七娘再不必与九郎对上,她也不必这样在十七娘不知道的地方一遍一遍的怀念她们的小时候。新城认真地说道,“此时她必是无助的时候,你到她身边,她不会不接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