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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工将踏板搭下,还未及放稳,几名金兵就吆吆喝喝地登上了船。
货船一阵晃动,最后上来的一个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慌忙抓住船舷,气恼地骂了一声。
赵榛循声望去,不觉一阵心跳。那人,竟然是刘能。
此刻,刘能牢骚满腹。
这个时候,本应该坐在大名城的翠云楼里,搂着歌伎,喝着美酒,自在快活。不想却被原先的知府大人、如今的大金王爷王若龙,派了这样一个倒霉的差事,真是丧气。
他越想越气,不禁在心里暗暗骂起王如龙来。
金军大爷也是废。敦阔那龟儿子,平日指手画脚,全然不把他这个王爷的心腹放在眼里。这下好了,押送个囚犯,还在半路被人用蒙汗药药倒,将马扩劫了去,至今连个影子也看不见。最可气的是,粘罕怕丢了面子,不肯公之于众,只令人设了关卡,暗地里搜捕。
这下好了,只苦了他这个熟悉马扩的。每日被金人拉着,盯查过往行人。无论他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像一条狗。
金军军官大马金刀,坐在船头的一张椅子上。两名金兵举着一副大大的画像,刘能一个个对看着。
走到赵榛跟前,上下打量半天。赵榛心里怦怦直跳,不知哪里出了疏漏。
不料刘能忽然双手一背,笑道:“你这汉子,精灵的一双眼,怎么就生了这样一张胖面孔?”
侧脸看见灵儿,又叹道:“这小兄弟倒是秀气,可惜长了一脸麻子!”说罢,不住摇头。
那军官皱起眉,大声斥责道:“哪里那么多废话,快点!”
刘能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是,是!”心里却在骂着:“这龟儿子!”
沙真手拿缆绳,站在船舷边。
刘能看着这个一头乱发、满脸油污的壮汉子,面露厌恶之情。转头要走,忽又回身盯着沙真的脸看了几眼,开口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沙真摇晃着两手,嘴里呜呜着,却说不出话来。
刘能大为惊异,兴致十足地盯着沙真。
赵榛赶忙走过来,陪着笑:“军爷,他是个哑巴!”
刘能这才失望地一笑:“他奶奶的,怪不得!”
金兵收了画像。刘能伸伸懒腰,走到金军军官面前:“大人,没有人犯!”
军官点点头,站起身,就要走下船去。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待金兵下船,好撤回踏板继续前行。
那金军军官一脚已经踩上了踏板,忽然又转回身来,招呼几个金兵回到船上。
众人面面相觑,心内俱是忐忑不宁。
金军军官在船头站定,叫过赵榛,问道:“船上的人都在这里吗?若是胆敢窝藏罪犯,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罢,右手在喉间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赵榛心里暗叫不好,脸上却堆起笑来:“船舱内还有个病人,只是不便与人相见。”
军官皱起眉头,似是很不解。
赵榛赶忙走到刘能身前,拉拉刘能的衣袖,暗暗将一大锭金子塞到刘能手里。
刘能一愣,还是将金子拢在袖中。只听赵榛说道:“仓中确是还有一人,只是得了传尸病,实在不敢与各位军爷相见。”
传尸又叫肺痨,就是现在所说的肺结核。古时,肺痨与伤寒、瘴气、疠风和虏疮并称,被古人视为大疫,有“十痨九死”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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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华佗在其所著《华氏中藏经》中说,“钟此病死之气,染而为疾,故曰传尸也”。大意是说恰逢这种病的尸气,容易感染而得疾病,所以称之为传尸。
刘能听赵榛说完,也是神色一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他走过去,凑到军官耳边,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