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乱军之中,毕竟这先锋军惨被围剿,困在这狭小裂谷内,退路早已让上万鸣蛇堵得严实,焉能不败。
寥寥千骑,对上总计六、七万的鸣蛇大军,数量相差超过数十倍,若非裂谷狭小,换作荒原平地之上,恐怕熬不过刹那,便会被这鸣蛇大军瞬间吞没,尸骨无存。
也幸好是在这裂谷,最宽处不过里,这千骑黑熊奋战相抗,居然十息过去,还残存上百头黑熊。
但到得此时,这上百头黑熊皆尽伤势恐怖,只凭着胸中一股不甘之气,脑中回想着援军将至,往日隐于心底最深处的求生渴望,此刻徒然爆发,才能强撑自家这破败熊躯,依旧奋勇杀敌不止。
奈何鸣蛇大军密集如海,一望无际,遮天蔽日,任是这先锋军战熊骁勇善战,亦难敌愈发增大的数量之差,于穷途末路的大局于事无补。
剩下的战熊数量越少,反抗的力道自然更小,身死的速度更快。
呼延前一眼所见,还余下上百头战熊奋战不止,可待他再转眼扫视时,便加上他与罴两头战熊,残余的先锋军所剩战熊,亦凑不足那一百之数了。
照此下去,恐怕过不得两次呼吸的时辰,这残余数十头战熊,便会丧命在周遭无尽鸣蛇的利刃之下,全军尽没。
前方那越发轰鸣的众熊吼声,像是正在疾速靠近,可是如今已然过去十余息,这早有响动的援军却久久未至。
隔着漫天飞扬如雾的沙石,以呼延目力亦仅能看清数里之遥。但这数里的方圆内,他望眼欲穿,始终不曾望见那熟悉的黑毛熊影,这使他心烦意乱,隐隐焦躁难安。
一面逗弄着前方两蛇,呼延脑海中杂念纷呈,忽而回想起那两支援军统帅乃是裕与梁,这便让他如坠冰窖,面色阴沉至极,心下已是暗叹一声,有了大势将去的估算。
他心念递入脑海,朝老匹夫传了句话,竟好似深宫怨妇一般的幽怨。
“老匹夫,若我此番难逃死劫,你定要潜伏在我这熊躯里,待大军散去,再寻个尚算周全的软蛇或黑熊肉身,夺舍重活吧……这时候,你就别太过挑剔,还有那身而为人的执念,也不可在执拗了……在上界做头聪明的畜生,再讨头母熊、母蛇之类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其实也顶不错的……”
老匹夫本是噤声不语,生怕扰了呼延心念,待听得这厮的胡言乱语,他哪里还能平静,立时暴怒叱道:“你个魔头!要死便安生死,休要来朝老夫胡言乱语!待你死后,无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老夫自有安排!”
这怒斥声在呼延脑海滚荡不休,呼延此刻却恍若未闻,倒似死期将近,便抓紧这片刻时辰,急于交代完后事一般,再次朝老匹夫絮絮叨叨。
“唉……想我呼延风光逍遥九百余年,今朝竟是这番死法,好在落得个尽忠主子的头衔。这故事若是在人界,说不得还能记入史册,我这魔头亦能被后人歌功颂德,渲染成正道英雄吧……”
“哈哈!这般做想,我倒好过许多,我便要走了……今世你我机缘相伴一生,我真觉着,来世做对鸳鸯夫妻最为恰当,不若你再琢磨琢磨,我在冥府等你回个信儿……”
“也不知我这等魔头,心念尽锁于肉身,可还有残魄能入冥府……唉……”
呼延心念言得哀怨,老匹夫早已听得残魂战栗,气得神识哆嗦许久,反倒传不出一句明白的话来。
便在这时,呼延猛然大睁熊目,精光落在前方沙石迷雾的尽头,心念不再幽幽言语,终是振奋非常。
一道细长黑影倏忽穿透重重沙雾,精准钉在一条围攻罴的身境鸣蛇头颅上,余劲未止,竟将这鸣蛇射入泥地之上。
那身境鸣蛇尚未死透,蛇躯在地上抽搐、扭动了片刻,才僵直瘫软,气息尽无。而到了此刻,那贯穿他头颅的长矛末端,原本猛烈的摇晃才渐至静止,牢牢斜插进泥土,没入足有九丈,炸开了百丈方圆的大坑。
身影未曾出现,这长矛已收走一条身境鸣蛇的小命,威势几可震骇全场。
就在这酣战声稍弱的当口,那迷雾中传来战熊独特的沉闷大笑,隆隆如同闷雷一般,炸得众蛇心惊胆寒。
“我幼弟罴,可曾还留着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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