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与罴有得一争的梁,却从罴身上感到了巨大的威胁,让往日能够镇定自若的梁少主,近几年也渐露焦躁之色,每日除开悍勇厮杀,便是闷头苦悟那神境玄妙,力求率先踏进神境之门,在诸位少主中拔了头筹,才能与罴有相争之力,否则他梦寐以求的家主之位,便真是黄粱一梦,再无需提及。
诸般种种,皆起于罴这执刀的近身侍卫,于是明里暗里,嫉恨呼延者有之,敬畏呼延者有之,但其中极少有与呼延同军的军士。这些久经厮杀的悍勇熊军,最为喜好的便是厮杀争斗,或是创出偌大威名,至于生死,却是早已置之度外。
无论是交好军士的生死,即便是他们自家的生死,业已被这绵延经久的争战消磨得淡漠无忌了。若是见得谁遇凶险,能救则顺手一救,倘若救之不及,眼见往日谈笑饮酒的兄弟便惨死在眼前,无非激起一股戾恨之气,杀敌更见威猛凶狠,却从不为谁之死痛哭流涕。
看惯了生死,哪怕这些年来自家军中死伤惨重,皆因这统领身畔执刀的呼侍卫,存活下来的军士们,却从未迁怒怪罪过呼延,反倒以此为荣耀。
但凡与呼延同军的军士,行走在诸军之中,只凭自家与刀熊同军一语,便能比往日更加昂首挺胸,傲然享受四面八方投注来的无数艳羡、嫉妒目光,并且因此深以为荣。
这日里,沽巨与夫袭两熊勾肩搭背,似是无意的在战熊阵营里好生晃荡一圈,享受了一番众熊瞩目的待遇,这才心觉畅爽,嬉笑得意地跨步归来。这般行径,他们早已养成习惯,每日若不能如此走上一圈,便觉得浑身不舒坦,连饮酒都觉乏然无味。
只是今日他们溜达这一圈,内中缘由又与往日稍显不同。
待得两熊坐回呼延身侧,沽巨朝呼延微不可查地眨动两下眼睛,神识悄然放出,却是私下与呼延偷偷传音,“呼侍卫,左近那山头的荒森枝繁叶茂,躲入其中极为隐秘,这一路去越过梁少主麾下军士的阵营,极难引得其余少主生疑,正是一条好路!”
这番私语间,沽巨却是隆隆大笑,拍打着呼延肩头,爽朗高吼道:“啊哈!呼侍卫!这两日却无战事,那肉食搁得太久,食来便有股子霉味!不若你与统领说道一声,我等便去那方荒森里捕杀两头凶兽来,烹煮调制一番,解解口馋如何?”
呼延眉梢轻扬,咧嘴笑得爽快,高吼回应道:“这倒正合我意!待我与主上禀报一声,便由你我四熊一道前去吧!”
高吼声间,他与沽巨、粟奕、夫袭嬉笑打闹站起身来,便欲朝罴走去,却见罴亦是缓缓起身,瞥了眼四头心怀鬼胎的黑熊,淡淡轻吼道:“走吧!”
呼延满脸愕然,怔怔望向罴,呐呐轻吼唤了一声,“主上……”
“既要猎食凶兽,你等便杀得两头,亦不够我这千数军士开解口馋之欲,忒的太过小气!如今既无战事,我便与你等走上一遭,多杀几头凶兽,分予家中军士美食一番更好!”罴淡淡轻吼间,已然跨步在前,率先朝沽巨所指那方荒森而去。
怔怔看着罴,待得罴擦身而过,沽巨朝呼延猛拍一掌,才叫呼延幡然惊醒,熊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同沽巨三熊紧跟在罴身后,不忘呐呐低吼道:“多谢主上!”
闻言,罴撇了撇嘴,只觉这干巴巴且泛出酸味来的一句答谢,听来甚是无趣,冷笑一声也不作答,领着众熊朝那方荒森阔步行去。
便在此时,相距数万里的鸣蛇城头,两条鸣蛇杵墙而立。
为首那鸣蛇无形透出一股威严,此刻却是双眼如细线,正自聚睛遥望远处敌军阵营。
见得五头黑熊出得阵营,周遭再无随同军士,他双眼一眯,杀机隐现即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嘶道:“果然不出所料!那刀熊正该突破之时,以他此时处境,必要寻个隐秘处悄然突破,那方荒森正是好去处!他们如此配合,我等数月布置便未白费!便连那战熊族斯瓦匹剌家的罴少主亦一道同去,正好一网打尽!泊即,今日便是你复仇之时!”
泊即早已激动得战栗难止,狠戾盯住那遁入荒森的五粒黑点,咬牙轻嘶道:“多谢主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能报得这血仇,泊即日后必效死忠,以报主上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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