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面露惊容,语气里透出两分钦佩,“侠义门的宋门主?这可是大人物,当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只是那时兵荒马乱,厮杀遍野,我能带你匆匆逃离,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哪里还会留意这些事情,至于你侠义门众人去了何处,我却当真不知!只是你那侠义门的山头,早被夷为平地,宋门主与其门徒,恐怕……唉!”
他尚是首次踏入情圣圣土,哪里知道甚宋门主是谁,便连这什么“情道”、“侠义门”亦是一概不知,所谓“久仰大名”,不过是句随口对付的场面话。而随后那番威吓之言,便是呼延张口便来的胡编乱造,也就能诓骗这等不谙世事的小儿罢了。
被呼延三、两句话,便将自家底细悉数抖落,犹自还不知不觉,这侠义门的大师兄烟行在呼延这等奸猾老魔头面前,的确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儿。
呼延话尾那一声长叹,打破了烟行心念里残留的那一丝期盼,他那脸色顷刻惨白,倒也听出了呼延未尽之意。在那等绝境之下,自家师父、师母与众多师弟师妹们,恐怕生机渺茫,能够逃出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眼见他怔怔呆滞,呼延也不打扰他,自觉未曾吃饱,便又起身去到溪边,张罗着多打几条鱼来,也好吃个饱腹。
烟行思绪繁杂,默默在篝火旁呆坐半响,回神时已是哀莫大于心死,张口颤颤片刻,却说不出半句话来。那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好似悉数被眼前篝火点燃,顷刻间灰飞烟灭,他那满腔悲愤、凄凉、悔恨之情,最终也是化作了一声黯然长叹。
转头见到呼延在溪水中忙碌的背影,烟行踉跄起身,默默走到溪水旁,捧起些许清澈的溪水,猛地盖住自家脸庞,身影微微颤抖了许久。
直到耳畔传来呼延踏水而行的“哗啦啦”水响声,烟行赶忙强自振作精神,捧起溪水胡乱清洗脸上污血、淤泥,觉着清爽不少,这才起身对着呼延勉强一笑,抱拳道:“烟行实在不知礼数,义士于危难中救我性命,这等大恩我竟忘了言谢!只是如今我身无长物,欲要答谢却无从提起,还望义士恕罪!看我这记性,还忘了问一声,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哦!这是问洒家性命是吧?洒家可不懂这许多规矩,无甚尊姓大名,便称一声呼……延便是!”说及自家姓名时,呼延略作犹豫,险些又用了那惯用的化名,忽而又自思忖片刻,坦然说出了他的全名,倒也是难得的洒脱。
“呼延……呼延……”烟行喃喃念叨两声,心念里扫了一圈,未曾发觉相熟的名字,便也不好意思再打探呼延的底细,只好牢牢将这名字记住,便自强笑道:“我看呼义士的模样,应该长我几岁,我便称义士一声大兄,不知可否?”
“哈哈!这敢情好!你念叨那劳什子‘义士’,我听来太过别扭,还是叫一声大兄来得爽快!”呼延朗声大笑,便自蹲到溪水畔,拿出黄刀“何方”来将几条大鱼开膛破肚,麻利清洗开来。
“这等小事,怎敢劳烦呼大兄!”烟行见得呼延动作,慌忙凑到前来,想要接过那几条鱼来动手调理,“我来便好!我来便好!”
“你!”呼延撇嘴,斜瞥了眼烟行,透出鄙夷、猜疑之色,却未将鱼儿交给这烟行,疑问道:“你行么?似你这等大派弟子,往日锦衣玉食,可曾做过这等活计?”
听得呼延质疑,烟行立时便满脸羞赧,局促站在一旁,不敢再胡乱插手。呼延见状嗤笑,低头又忙着调弄河鱼,随口吩咐道:“若是想找事儿做,便去找些干燥木枝来,将那篝火挑旺些!”
“好!好!我这便去!”总算没听到呼延挖苦、讽刺的言语,再听得他吩咐事做,烟行赶忙点头应诺,这便匆匆踏入左畔荒森之中,寻觅柴火去了。
打发了这雏儿,呼延三下五除二,快速将鱼清理干净,便寻来几根直长木枝,用黄刀“何方”随手削制一番,将鱼肉穿好后,这才悠然返回篝火旁,原地坐下烘烤起来。
待得烟行抱了一大推柴火来,呼延吩咐他搁到一旁去,便招呼他坐下,递给他那条重新热过的烤鱼,让他一面吃着,一面随意问道:“我说烟行兄弟,如今圣土已亡,你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烟行喃喃发怔,麻木将鱼肉塞到嘴里,兀自琢磨片刻,苦笑答道:“小弟还没想好……”
“是要我说啊,反正你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不若结个伴,同行再去寻一处圣土,好好过日子吧。”呼延似是漫不经心提起,却是悄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烟行细细咀嚼着鱼肉,扯出其中鱼刺扔进火中,犹自迟疑半响,却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强笑道:“若是承蒙呼大兄不弃,小弟自是毫无异议,但凭呼大兄安排便是。只是不知……呼大兄想去何处圣土落脚?”
“哈哈!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呼延咧嘴大笑,翻弄着火上烤鱼,不经意般随口道:“你大兄无甚本事,也不知其余圣土何在,想来以烟行兄弟的身份、阅历,应该晓得许多圣土所在之处,不妨都说来听听,你我权衡计议一番,再行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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