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算她的声音再难听,在小家伙耳里也是好听的。
下家伙一听到朱砂唤他,他连忙将手从眼睛前拿开,同时扑到朱砂枕边,睁大了眼睛看她,着急道:“娘亲,娘亲娘亲!”
朱砂视线模糊,她瞧不清小家伙的脸,但她却瞧得清小家伙的一双眼睛。
与君倾极为相似的眼睛。
摸不到自己的孩子,朱砂只能对小家伙轻轻笑上一笑。
小家伙喜欢看她笑,一见她笑就像是得了宝一样,和他的爹爹一样,喜欢看她笑。
她又何尝不喜欢看他们笑?
“阿离,娘亲……眼睛看不清你,可否……帮娘亲擦擦眼睛?”这简单的一句话,朱砂说得颇为吃力。
因为她不止心疼得厉害,她的喉咙也干涩得厉害,只要一说话,便拉扯般的疼。
“嗯!嗯!”小家伙用力点点头,一点都不含糊。
只见小家伙从自己胀鼓鼓的衣襟里摸出一支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的长颈细口小瓶,虽然着急,却一脸认真道:“娘亲娘亲,这是小风叔叔给阿离的,让阿离给娘亲的眼睛用的,小风叔叔说,这个药药洒一点在娘亲的眼睛里,娘亲的眼睛就会不疼了,也可以看得见阿离的,就是……就是娘亲不可以再哭,不然药药就没有用了。”
“娘亲不哭了好不好,阿离不要娘亲哭,阿离不要娘亲疼疼,娘亲疼疼的话,爹爹会心疼会难过的……”小家伙抓着手里的小瓶,用一种小大人般的口吻“哄”着朱砂,“有一次娘亲疼疼得昏了过去,爹爹就好着急好心疼,阿离不想娘亲疼,阿离也不想爹爹难过,所以……所以娘亲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娘亲嗯……要和阿离一样乖乖的好不好呀?”
“好。”朱砂微微闭了闭疼极了的双眼,温柔地应声,“娘亲答应阿离,娘亲不哭了。”
她不能让她的阿离再为她伤心为她难过为她哭。
她从没有好好疼过她的阿离,她总是让她的阿离心慌不安。
她根本就不配做阿离的娘亲。
“那娘亲答应了阿离的,娘亲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小家伙怕朱砂再哭,忙着急不已道,同时还用他沾了朱砂血泪的小手去勾朱砂不能动弹的小手指,“阿离和娘亲打勾勾,打了勾勾娘亲就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还要盖大印!”小家伙说着,又捧起朱砂的手,将自己的拇指与朱砂的拇指碰了一碰。
这是君倾教小家伙的,这也是她与他曾经做过的。
她在路上见了两个羞涩的孩子这般打了勾勾,便一定要他与她也打一次。
他自是认为这是小娃儿才会做的事情,可她想,他便随了她。
朱砂觉得自己的眼眶又在发烫,一想到她的阿兔,她的泪就不由自控。
可她不能再哭。
她已经答应了小家伙,小家伙已经与她打了勾勾还盖了大印。
她不能再对她的孩子食言。
她也不会再对她的孩子食言。
“娘亲,小风叔叔说可能会有一点点疼的,不过娘亲不怕不怕哦!阿离会给娘亲呼呼的!”小家伙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拔开了瓶塞,再小心翼翼地将其凑到了朱砂的眼睛上方,而后轻轻地晃晃小瓶子,随即有白色的细粉末落到了朱砂眼睛里。
辛辣刺痛的感觉,像是又刀子扎到了眼睛里。
可朱砂却不能表现出疼。
因为小家伙在紧张地问她:“娘亲,疼吗?”
“不疼。”朱砂哑声道。
“娘亲不疼就好!”小家伙放心了,继续给朱砂的另一只眼睛放药。
朱砂疼得鬓角沁出了冷汗。
不过小家伙未发现罢了。
小家伙将小瓶子放下后连忙用小手将朱砂的眼睑阖上,然后替她慢慢地揉着眼睛,一边道:“小风叔叔说放了药之后要给娘亲揉揉眼睛的,这样的话,娘亲的眼睛很快就会不疼了的。”
的确如小家伙所言,她不仅不觉得刺痛了,反是觉得有一股舒服的清凉之意,舒缓了她眼睛的辛辣酸涩。
溯风……是真的心疼她。
“娘亲娘亲,还疼吗?”小家伙边揉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