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府别院,朱管家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的一堆拜帖,喃喃自语:“威宁侯的帖子,吏部赵大人的帖子,还有这个,云阳郡主的拜帖,还有礼部熊老大人,这、这都该怎么跟那位仙长说啊。”
碧府做为皇室资产之一,管家自然也是姓朱的,按理来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国姓管家,自然也不知得多威风,朝中哪个官员敢不给面子,可是近几日,他却总感觉,自己头发仿佛都要多白了几根。
虽然他的面子很大,但架不住来客的面子更大啊,顶级外戚、一品大臣、乃至皇宫大内的邀请,都是络绎不绝,尤其是那一位似乎铁了心的拒绝一切外客,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简直苦不堪言。
‘不管了,拼着被道长法术戏弄,也得把这些帖子送上去,免得到了最后,变成自己知情不报,那罪责可就大了。’
朱管家将厚厚帖子往胸口一摞,便往后院走去,进了门,便见那位青城道长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另一只手则覆在青皮书册之上,手指跳动,如拨琴弦,每闪过万道毫光,那书册便翻过一页。
而每一次这般,四面空气之中,便就响起了无数闷响声,看到这般景象,朱管家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敬畏之色,咬了咬牙,还是躬身上前,道:“李神仙,这是近三天来,京城的有脸面的人物,给您送来的拜帖——”
“唔,贫道不是说了,最近在调养身心,不接见一切外客吗?”
被对方淡淡的眼光一扫,朱管家腿一软,顿时就要跌倒在地,那股威势,他在皇帝陛下面前,可也没有感受过。
只是现在不说,将来就更不敢说了,这管家将头一低,颤颤的道:“实在不瞒李神仙,小人知道神仙您近来调和气性,不沾杂物,但是这里有些人物,有些关系,小人觉的还是说说为好,毕竟若是不知道的话,就算是以神仙您的通天道行,怕是也会有些妨碍。”
“哦?”李道士又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便说一说吧,我且听着。”
管家只感到背上那沉重如山的压力终于挪开,居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仅是内衫全湿,居然还生出一丝丝的尿意。
定了定心神,朱管家这才道:“回大人的话,其他官员皇亲也就罢了,独独有三个人物,若是神仙有闲,不妨见上一见。”
“哦,是哪三个?”
“第一个吧,便是这掌印太监钱公公,乃是陛下最器重的亲信,更是这辑事厂十二番的大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监察百官,泼天一般的权势,尤其是自捕侯死后,就更是无有对手。”
“钱定国么,”李道士的脑袋中,回忆起了当初曹太监的话:‘钱定国,本名钱串子,比杂家晚上十年进宫,一开始就是洪王府的人,后来洪王登基,成了当今陛下,他自然也水涨船高,在废皇后还在位之时,就算是杂家,也得给这家伙磕头。’
‘他当年与那废皇后关系走的很近,也曾数次刁难过杂家,不过善恶有报,当年巫蛊案一发,皇后被废,咱家淑德娘娘上了位,他也受到牵扯,成了杂家的跑腿子,要不是娘娘仁慈,多次劝阻,当初他怎么对杂家的,杂家也真想让他也尝上一番。’
‘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而且心性极其隐忍,在巫蛊案中吃了大亏后,也不像以往那般骄横跋扈了,听说还信了佛,但按杂家的想法,那都只是表象,道长要是见了对方,跟他虚与委蛇也就罢了,但无论他说什么,千万也不能相信。’
‘而且他深受皇帝陛下的宠幸,当年巫蛊案上死了那么多人,只有他能够保全,便是此理;杂家也是看透了,只要皇帝不死,他就倒不了,咱家娘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呢……’
“不知道长的意思是——”朱总管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就因为他权势滔天,贫道就该去见一位阉人?”李道士反问道。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朱管家看了看左右,这才小声的补充道:“那钱公公是内官,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真是为了他自己,怎会堂而皇之的拜见道长您,十有八·九,是奉了上面的意思。”
大太监的上面,那除了皇帝,也不会有其他人了,这才来京五天,老皇帝的邀请就已发了两次,看来对于自己手上的‘神丹’,对方是志在必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