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缇没说话,从暖阁之中提进来一只比水桶还大些的马桶,放在绣榻之侧,揭开盖子。和普通马桶不同,里面还有一层由木质较软的楸木制成的、可揭开的内盖,内盖中央开有一个尺许圆径的圆孔,是灵缇专为他特制的。
无论洗得多干净的马桶,总还是有股异味儿的。无月感觉,和绣榻锦被之上幽香阵阵相比,反差实在很大。灵缇倒似不以为意,揭开锦被,将他身子横抱下床,放他坐在马桶之上,一手揽住他的上半身让他坐直,一手将他的裤头褪下到大腿部位,随后抓起厚厚的锦袍替他披上,轻声道:“可以解啦。”
他如遇大赦,赶忙松开一直收得紧紧、已又酸又涨的肛门。哗~好爽啊!但闻噗噗噗一连串响屁,一团半稀的秽物由肛门喷出。
他不禁大松一口气,随即又双眉紧皱,大感难为情。原来,他一直躺在床上,胃里消化不良,大便时那个臭啊~简直熏人!他抬头偷瞄灵缇一眼,见她也是柳眉紧蹙,以手捂鼻,显然比自己更加难受。
大便完了,小便随之而来,哗哗哗地尿柱击水之声足足响了半刻钟左右,才算放完,他总算彻底松弛下来,顿觉神清气爽,简直比激情欢合后射出时还要舒服!
灵缇帮他擦净,提好裤头,将他抱回绣榻之上躺下,便赶忙回身盖上马桶盖,提出去交给冰儿,冰儿倒好,转手又交给一个粗使小丫鬟,让她处理去了。
回到卧室,灵缇将门窗全部打开透气,怕他着凉也不敢开太久,待臭味儿散得差不多,又赶紧将门窗关好,回头见冰儿在门外探头探脑,便向她投去一个探询的目光,意思是问有事么?
相对而言她与冰儿交流较多,但大多是以眼神示意,冰儿跟得她久了,倒也几乎都能理解她各种眼神的含义。
冰儿大大伸个懒腰,慵懒地道:“小婢有些犯春困,看看这里若没啥事儿的话,想回屋睡个回笼觉。”
灵缇点点头,冰儿袅袅娜娜地款摆而去,那派头不象一个高级丫鬟,倒象个千金大小姐。灵缇见她衣衫单薄,想起眼下虽是春天,但山区风大,忙抓起一件披风追出去替她披上,冰儿欠身说声谢谢,扬长而去。
养伤这几天来,无月总感觉灵缇与冰儿这对主仆实在很另类。在他相熟的千金小姐中,唯有二姊的贴身丫鬟最中规中矩;大姊的丫鬟贞雯很搞笑、下面的小翠等三个则是典型的两面派,对上卑躬屈膝、对下无恶不作,完全判若两人;晓虹的丫鬟小青成天调脂弄粉、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心想攀高枝找个好夫君;芷容姊姊的丫鬟看似比她还凶,基本是个打手……
可所有这些古怪的贴身丫鬟加起来也抵不上冰儿的一根指头,几天来除了出去带哈日娜来过一趟,他就未见冰儿做过任何一件事,每天睡得比灵缇早、起得比她晚许多,起床后赶来这儿不是为了侍候灵缇,而是灵缇侍候她梳洗妆扮,把她弄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便百无聊赖地呆在暖阁中,顶多能替小姐传个话而已,吃饭时与小姐同桌,灵缇还时常替她夹菜……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可以说,她比无月见过的所有千金小姐看起来还要高贵些,若是不知二人身份,他铁定会以为灵缇是冰儿的丫鬟。
灵缇不爱说话,可他实在忍不住地说道:“灵缇,我瞧你可以把冰儿这懒丫头辞退了,恐怕那样你还轻松些。”
灵缇摇摇头没说话,回到床前从热气腾腾的水盆里取出一条热毛巾,用双手拧至半干,开始替他擦拭全身,一边擦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嗔道:“你想解手就跟我说嘛,非要硬撑着,憋死也活该!在渑池破庙里,你无法动弹,我还不是这样服侍你的,也没见你客气过。”
无月心道,那是小雨啊,跟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小毛头似的,当然不同了!他忽然发觉,其实灵缇和小雨本质上也没啥差别,一样的细心周到,一样的温柔如水,一样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唯一的差别,是以前和小雨朝夕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可随着这次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被灵缇照顾这么长时间,这唯一的差别也没有了。
他终于找回一些与小雨相处时的那种亲密感觉,不再那么拘束了。
灵缇替他擦净身子、喂他喝下一碗热气蒸腾的千年老参汤之后,不知不觉,竟已是晚饭时间。还不见冰儿的踪影,估计还在睡懒觉呢。
两个小丫鬟进来,将炕桌在绣榻上摆好,将床几上换下的绷带布收拾好,准备带出去洗。
灵缇说道:“我不是说过,不用你们洗么?”
一个丫鬟忙施礼道:“小婢们是想拿到天井里,先用清水泡一泡,小姐待会儿好洗一些。”
灵缇吩咐道:“冰儿尚未起床,记住把她的饭菜温着。”这才挥挥手让她俩出去了。
片刻之后,银盘玉蝶一盘接一盘传了进来,放在炕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