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冷凝霜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大地翻一个白眼:你真想多了。
门帘子忽然被从外面掀开。他唇角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一抹笑落入进来的年轻妇人眼中,对方愣了一愣。
谢宛飏的新婚夫人徐氏镜儿,年方二十三岁。由于自幼身体虚弱,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色,只有嘴唇处稍微有点血色。体型也分外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刮走一样。一双略显愁苦的罥烟眉总是微微蹙着,眼睛大而灰暗,手指雪白细长。
她用这样的手按着自己瘦弱的胸,轻轻地咳嗽了一阵,才挂起身为新妇独有的腼腆的微笑,软绵绵地走上前,轻声细语地道:
“爷,您终日劳累,可别累坏了身子。这是我吩咐厨房给您炖的一盅红枣莲子汤,您趁热喝一口润润喉吧。”
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瓷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谢宛飏装作很忙地翻着桌上的账本,直到瓷盅被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才缓慢地抬起头,对着徐镜儿淡淡一笑:
“有劳三奶奶。”
徐镜儿见他对她笑,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急忙忙地回以温柔一笑。
顿了顿,谢宛飏语调平和地说:
“父亲命我连夜查一些账目,这段时间恐怕又要冷落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徐镜儿一听,脸红得手足无措,慌忙摇头,非常贤惠地说:
“我无妨,正事更要紧,那我就不打扰爷了。爷要多注意身子,别太劳累,我先出去了。”
说罢,羞涩地笑着,带上丫鬟连忙退出去。
门帘子重新贴合上门框,谢宛飏敛起笑容望向手边的瓷盅。过了一会儿,淡漠地将瓷盅推到一边去,扔下毛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发呆。
徐镜儿扶着丫鬟萍儿在园子里慢悠悠地走着,萍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
“奶奶,其实奴婢觉得三爷对奶奶挺好的,除了不太进奶奶房里,平常倒也很关心奶奶。”
徐镜儿的眉头又在皱着,沉默了半晌,问:
“那件事你听的可真?”
“真。是奴婢在树后头亲耳听到香姨娘身边的小五和莺儿说的,说是听香姨娘说的,咱们三爷在外边和一个女人亲密得紧,经常去那个女人家里,那个女人还是个有相公的人。”
徐镜儿思忖了半天,拉着她的手沉声道:
“回去拿点东西,你去香姨娘那儿和她聊聊,从她那里打听一下。既然这话是从她那儿传出来的,必是四爷告诉她的。”
萍儿点点头,傍晚就携了礼品去看望香姨娘。
隔了一天,香姨娘打发人来叫她过去。给了回信。
萍儿听了回信。愤愤地回到院子里。对着徐镜儿说:
“奶奶,香姨娘特地替咱们仔细问过四爷了。四爷说,咱们三爷在外边的那个女人是映月绣楼里头的一个绣娘,跟三爷已经好了好几年了。那个女人本身是个有相公的,却水性杨花不检点,和咱们爷不清不楚的。咱们爷更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经常往那个女人家里去。”
徐镜儿听了,双眼直勾勾地发怔。本就病色的脸越发不好看起来。
她常年卧病,一年前才稍稍好转,身体尚未利索就嫁了过来。少年病体使她本来就左性,之后又听闻自己曾经定过亲的未婚夫是个断袖,临出嫁时夫婿换了别人,心中更添烦恼。
及至嫁过来,见谢宛飏一表人才,这才放下心来。又怕对方因为她的年岁、病体和这门亲事糊里糊涂的过程不合心意看不上她,所以百般小心。
心里自卑、丈夫温柔却冷淡,再加上又听到那样有鼻子有眼的风言风语。联想起昨儿去书房时,谢宛飏那抹她从没见过的笑意。疑心病发作,当下又咳嗽了一会儿。
萍儿急忙上前帮她揉胸口,过了好半天,徐镜儿才缓过气来,咬着苍白的嘴唇呆了半晌,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