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跟着苏瓷进门后,他随即打开一个暗格,在里头取出一个褐色包袱,呈给苏瓷“夫人。”
这是先前杨延宗命人准备好的。
苏瓷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头东西真不少,两个大匣子,打开都是银票,单张数额不夸张,但很厚,有一掌多厚,压实厚厚一摞还侵染的银子的气息的大票子,让人一看心跳飞快,阿康还说“篷县那边,还有现银。这匣子一个是给老爷老夫人的,一个是给夫人的。”
说到这里,阿康声音不禁有点低落,这次杨延宗没带他一起去,若是……主子没说,但他知道,若是以后,他就跟着夫人了。
他素知主子心意,知道自己负责的任务亦不是不重要的,但不能跟随主子左右以及与同伴并肩作战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低落。
阿康打起精神,“底下还有户籍文书。”
苏瓷往下翻,很快就翻到了阿康说的户籍文书,打开看了眼,她愣了愣。
文书当然没有问题,里头有杨家的,苏家人的,还有她的。
一摞做旧的经年户籍黄纸,三代回归故土的篷县人,简简单单,普通又寻常的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苏瓷的户籍是单独的,没有跟着杨家,也没跟着苏家,当然,她喜欢的话可以并回苏家,但不喜欢的就自个人一个人也行。
还有一张略简陋的照县嘉奖文书,义妇拒寇助民又捐赠家资助遭灾乡里渡过难关的。
简单自在,一个被第二故乡县令下文书褒赞过的寡妇,这种褒赞文书不值钱,但却算是乡里女性的表率,寻常居家生活,能少很多骚扰麻烦。
当然,她大约不会遭遇骚扰麻烦的,哪怕只有她一个人,阿康阿正还跟着她。
另外,阿康说“鄞州刺史乃主子多年心腹,是可信之人,”篷县属鄞州,“夫人将来遇事若难决,可求助鄞州刺史。”
苏瓷怔忪抬头,阿康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苏瓷愣了下,接过来,入目却是杨延宗手书,但不是写给她的,是写给杨重婴的,阿康隐晦道“若将来,真……夫人与老夫人起争执,可将此信交予老爷。”
这所谓争执是指,苏瓷手里还按着的那张独立户籍。
她盯了那封信一会儿,信封口了,她盯了半晌却叫人点了烛台,把信的封口隔着点距离在火苗上烘了半晌,之后,把融化的蜡封抹了。
这信写的匆忙,没有用火漆,只用了蜡封,她蜡封融了抹去之后,趁热打开信笺。
阿康看着,却没说什么。
苏瓷打开信,里头也是杨延宗的笔迹,“父亲在上,孩子顿首,若父亲看到这封信,孩子该已不在了,孩子不孝,不能侍奉膝下,……今苏氏之事,乃孩子之意,父亲且莫怪罪于她,夫妻缘尽,亦无需强留,母亲驾前,还请父亲周旋,……顿首百拜,万望珍重。”
离开杨家之后,一个寡妇的身份,改嫁也行,独居也可,亦可选择归宁,当她的富家绮户娇女。
苏瓷呆住,她终于明白,前天杨延宗说的,所谓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你若不爱留在家中,便去罢,不必理会其他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非常妥帖。
可以说,该想不该想该安排不安排的,都已统统安排好了。
她去了西南,就能展开新生活。
想必,这样的条件下,她最终会生活的很快乐的。
如果,真万一,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安排的东西。
苏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拿着那张信纸,盯了好半晌,有些怔忪。
此时此刻,她很难没有一点触动的。
苏瓷一直都知道,他是真心的。
最起码,此刻是。
他执着较真,脾气又坏,咄咄逼人,但此时此刻,他待她的心却是很真的。
半晌,她轻轻叹谓一声,有点感慨,如果是现代,遇上这么一个男朋友,多好啊!
她这个心态咸鱼不大乐意谈爱情的人,大概也会萌生出认认真真好好爱一场的念头吧?
可惜了,没有如果。
也不知她和杨延宗,以后会怎样呢?
算了,不想了,假设的事情她向来是不乐意浪费精力的。
苏瓷摩挲信纸片刻,收拾一下心情,仔细把信笺重新折叠起来,装回信封里,交给阿康让他重新给蜡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