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爷,您想找的人,就是他了。”狱卒谄媚着一张脸,笑眯眯的指着瘫倒在地的贺文昭看着孟煜,跟着扭过头,便对着要死不活的贺文昭没好气说,“孟少爷来看你了,还不快点起来,坐在地上装什么死人。”
贺文昭一动不动,孟煜扭头看着这个狱卒,倒是未因贺文昭的样子而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一贯冷静到令人觉得冷淡的样子,便说,“我想和贺兄说几句话,还请大爷给个方便。”说话之间,又是一锭银子悄悄儿出手,不能够更加的大方。
狱卒动作迅速乐呵呵的收下了银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比之前还要更加的猥琐和谄媚,连连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您请,您请。”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后退,预备给孟煜和贺文昭留出来说话的空间。关押贺文昭的这,附近都没关押其他犯人,说话声音小一点,就不必担心被其他人听了去。
很快这片小小的空间里面只剩下了孟煜和贺文昭两个人,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便有些诡异的沉默。可是这样的尴尬没有表现在孟煜的脸上,反而是之前以为是贺居章来接自己了的贺文昭首先沉不住气。他本是心如死灰,却到底没有办法真正甘心。被孟煜这样摆了一道,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远无仇,近无怨,何必要和他这样的人物过不去。
孟煜虽未曾说话但却始终盯着贺文昭看,对他心里情绪的变化以及他表情的微妙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连贺文昭什么时候开口他都算好了又或者是猜准了。在贺文昭开口可还未将想说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孟煜的声音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
“是为了报复你。”
简简单单的话说出口,对于说话之人不过稀松平常,更无须牵动任何的感情,还带着些许残忍,硬生生将在短暂的时间内贺文昭积蓄起来的愤怒撕得一干二净。于是后者想说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面,咽回肚子里……然后重新在脑子里面组织语言,甚至是连情绪都不得不重组。
贺文昭本来是想要质问孟煜一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怨,何苦这样坑害于他。可是随着孟煜的一句“报复”,这样的质问的意义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贺文昭咽了咽口水,他坐在地上,仰着脖子看孟煜,却觉得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只是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么长的时间,连一刻钟都没有维持住,身体发软的贺文昭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比之前的愤怒还要更加激烈的情绪。若不是一个在监牢内一个在监牢外,即使没有力气,他大概也会想要揪着孟煜的衣服,好好将原因给问个一清二楚。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不过是能够站起来,走到铁门前,狰狞着一张脸对着孟煜,问他,“为什么要报复我?我何曾得罪过你?经受这样的事情,我的前程,我的前程怎么办?就算我曾无意得罪过你,你就这样毁了我的前程毁了我这一辈子么?”
“那你在毁了别人的一辈子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孟煜冷静、沉静得叫人觉得可怕。这样反过来的一句质问,叫贺文昭更加没有办法冷静得下来,更有甚者,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和孟煜沟通。他害过谁?他根本没有害过任何人!
贺文昭两手握着铁栏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咬牙切齿,“我没有害过任何人,用不着你来做正义人,还报复于我。”他在说完这话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入了这监牢之中,孟煜说他害了人……贺文昭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前妻,叫做祝月华的那个人。
“你难道是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这话说出口连贺文昭自己都觉得太过可笑了,一个孟家少爷却偏偏看上了一个弃妇么?更是为了那么一个弃妇……贺文昭脑子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他还记得曾经有传闻,孟煜不是好男风么?要是好男风,怎么会看上了一个弃妇还是其实看上了的人和祝月华有关系,比如说哥哥之类的……
贺文昭越想越离谱。
“烦请你不要想一些离谱的事情,你不如猜一猜,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比如说,你还想从这大牢出去。”
贺文昭的眼睛又禁不住瞪大了,跟着却瞳孔紧缩变得惶恐了起来。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之所以一直都出不去,不是自己爹贺居章能力不够或者不想捞她出去,而是有人不想他从这里出去。那个不想他从这里出去的人很有可能……极有可能,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贺文昭基本上是有气无力,艰难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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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听说了吗?”祝月明一走进祝月华的房间,就略有些急切的问她这么一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的,额头上一层汗珠,脸蛋儿也有些红通通的模样。她走到桌边,在祝月华的旁边却没有擅自坐下来。
祝月华正在研究一点在她看来奇怪的东西,祝月明来了她自然搁下手头的事情,看到祝月明有些喘气还出了汗,就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推到祝月明面前,说,“瞧你这汗,快坐下喝口茶水,有什么事情,慢慢儿说就是了。”
得到了祝月华的允准,祝月明才没有继续拘着坐了下来,也伸手端了茶杯小口小口喝水。过了一会,搁下茶杯以后,祝月明才和祝月华说,“之前二姐不是……那个可恶的贺家少爷被送进了大牢里,可算是解气。我刚才是听说他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还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有的人说,他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听过也就算了,没得在后头说人家的闲话。他莫名其妙,竟然还到处去讲是有人害他为了给二姐报仇,因为那人觉得他耽误了二姐。现在这话还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要是这个样子的话往后二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本来就是和离的人,要是再背上这样的事情,往后想要说亲事,能够顺利得了么?原本就可能不会太顺利……否则大约早就有媒人上门来说亲事的……这些话,祝月明只在自己的心里想一想并不敢当着祝月华的面说清楚。
祝月华对祝月明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多少的感觉,毕竟在她看来,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就要影响到她的生活,这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要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心里有负罪感就罢了,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何必要有负罪感还去在意那些。
可是她同时清楚,这个世界的人——或许并不是全部,但是绝大部分都是和她不一样的想法。他们在乎名声,甚至高过生命,以死证明清白的事情不少,不可能和她的想法一样,不去在意这些。不过,贺文昭从牢狱里出来非但没有变乖还这样,怎么看都不觉得正常。
“虽然是这样……但是要问我怎么办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嘴巴长在他的身上,难道我还能去堵了他的口么……”祝月华说着发现祝月明的眼神儿不对,跟着就又想到了说不得因为她名声不好会连累了祝月明的婚事,那么她这么在意和在乎似乎就变得十分好理解了。哪怕她同样认为,既然对方娶的人不是她,又何必执着于她是好还是不好。
“看来这个事情只有和哥哥嫂嫂们说一声看看要怎么解决了。”说着祝月华站起身,便又道,“我去一趟嫂嫂那里。”
这边才刚刚说完了这话,那边就有丫鬟在帘子外头讲,“二小姐,有一位小姐的朋友送了礼物来给您。”除此,倒是连送礼的究竟是什么人都没有讲清楚。
“送礼物?是哪一家的小姐送的?”
“奴婢不知,对方并不肯透露,只是再三说一定要将东西送到二小姐的手里面。”
要是这个样子,反倒是稀奇,叫人没法子不觉得奇怪了。
祝月明看着祝月华,祝月华却只略略思考,便道,“那就先将东西送进来罢,说不得看到东西就能知道究竟是谁送的了。”外头的丫鬟应了一声“是”,跟着便似乎是去招呼人将东西抬起来的声音。一时间动静有些大,连祝月明都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礼物。
最先出现在祝月华和祝月明视线里的是礼物的一角,东西似乎很大也很沉,好几个人合力抬还费劲,倒是勉勉强强也承受住了。东西上门盖着一层深色绸布,看起来有那么少许诡异的感觉。飞了一些劲,仆人们终于将东西抬进来了。
祝月华示意他们将绸布给掀开,跟着出现在祝月华和祝月明面前的是一面足有一人高的玻璃镜子。镜子镶嵌在表面镀金的铜框中,框架期间嵌着各色宝石,整面镜子看起来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叫人的注意力很难不被吸引过去。
当其他人包括祝月明都被这新奇的东西吸引全部的注意力时,祝月华却更在意其他的什么。她看到就在镜面上,稍微有点隐秘的地方,刻着一点这个世界的人看不懂的符号——来自于异星的,她熟悉的语言符号。
看明白上面的那句话,祝月华默默就无语了。
=_=孟煜到底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