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烈臣和吉林督军部的30师先头部队第60旅旅长刘翼飞少将在午前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会见了巴罗德洛夫。俄国代表向奉军政府表达了苏俄政府的愤怒之情,他说:“根据中俄《呼伦条约》,中国政府任何单方面对呼伦贝尔的行动必须事先征得我方的同意。现在,奉军悍然发动了这场战争,是对苏俄政府的严重挑衅。我们将采用一切必要手段,来捍卫国家的荣誉!”
孙烈臣不为所动。他说:“呼伦贝尔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奉军根据政府的命令行事,可不是要看贵国的脸色。我是军人,以守土保家为职责。呼要自治、要独立,我接到命令,就是要用武力制止这种行为。”
巴罗德洛夫一脸铁青,沉声说:“我刚从你们北京政府得来的声明,中国保证《呼伦条约》的神圣不可侵犯。孙将军是根据哪个政府的命令?”
孙烈臣未及答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说:“民国北京政府放弃对呼伦贝尔的拥有权,这样的卖国政府我们怎么可能还会遵从呢?收复呼伦,是东北联省自治政府应全民所请,依照国家主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进行的正义之战。”话音未落,一个高大英俊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孙烈臣呵呵一笑,说:“少帅到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张汉卿微笑着向孙烈臣问了好。在奉系将领中,他最尊重的便是孙烈臣了。
这位父亲的老部下、老战友,时刻以奉军的利益为已任。在史上,他对张作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第一次直奉战争中,孙烈臣任镇威军副司令。奉军战败,直系军阀吴佩孚挥师北上,大有捣毁奉垣之势,张作霖处境千钧一发,十分火急。孙烈臣乃孤军夺出锦州,独挡榆关之冲,扼守九门口,临阵督战,凡数十昼夜,抵住直军进攻,稳定了东北三省之局势,乃有直奉两系讲和之举。孙烈臣代表奉系,与直系代表王承斌会谈于天津英国军舰上,达成停火协议。孙烈臣身兼数职,疾病缠身,长期滞留奉天省城,不能脱身料理吉林军政两务,他唯恐贻误戎机,遂向张作霖提出辞呈,并保张作相为吉林督军,王树翰为省长。但张作霖未予允准,只允归故里静养。1924年4月25日,孙烈臣病逝,终年52岁,一生无子女。张作霖闻讯躬往吊唁,至则竟抱孙烈臣之尸体痛哭有半小时之久!
当此之时,孙烈臣正当壮年。他一生未婚,待张汉卿如臣如父,他以自己在东北系中的强大影响力,对张汉卿的各项举措报以强烈支持。他的这一举动,确实给张汉卿的东北新政减少许多阻力。张汉卿也投桃报李,对待孙烈臣也与众不同,素以“孙叔”称之,在重大问题上常先与他沟通,像此次出兵,孙烈臣与他的意见是一致的。
巴罗德洛夫虽人在呼城,对东北的形势还是非常了解。张汉卿之名,他也算如雷贯耳了。他用俄国人的礼仪向张汉卿打了招呼,说:“少帅阁下,我代表俄国政府向贵方破坏两国条约之事提出抗议!”
张汉卿暗笑,心说:“老毛子也会抗议,真好笑。”嘴上却说:“不知道巴罗德洛夫伯爵阁下声声所要遵守的条约是谁签属的?”
巴罗德洛夫顿时哑口无言。1915年签署条约的当事人双方,是当时的民国政府和沙皇俄国。而如今时过境迁,沙俄已被苏俄推翻,中华民国政府与苏俄政府就呼城地位的谈判尚未开始,在此种情况之下,再用旧条约来说事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张汉卿语气严厉,他背负双手,盯着巴罗德洛夫:“东北联省自治政府已决定全面收复呼伦贝尔,我们有能力、有实力,这个决心绝不更改。我们在东北立足之初就对新成立的苏俄政府充满尊重,我们在苏俄遭受四面围攻、危难之际没有乘机落井下石,原因只是:我们期望建立东北联省自治政府与苏俄政府之间互相尊重、互相支持、平等互利、互通有无的关系。我们接收呼市后,会保护俄方在呼的合法利益,但是俄方亦须在中国领土上严守法令。如再有意图分裂之阴谋,当严惩不怠!”
形势比人强,巴罗德洛夫情知无法挽回,他向张汉卿说:“少帅兵临城下,呼城是守不住的了。希望少帅暂停用兵,容我回城劝说胜福都统,放下武器,以免做无谓之争,让生灵涂炭。”他其实已经退而求其次,要保住俄国在呼城的经济利益了。不然战火一起,什么东西都没了。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伯爵阁下请用完午饭再走吧,在这说话的功夫,现在我军已入呼城,人马乱得很。等午饭吃完了,也该安静了,我会陪阁下一道进城的。”
原来呼城城东守军主力第8独立旅黄显声旅长早就与东北联省自治政府互通来往了。大兵压境,呼城危如累卵,他一早已与奉军取得联系,愿意和平解决呼伦贝尔问题。他一哗变,仅存的炮兵团、骑兵团压不住阵脚,全军立即乱了起来。副都统胜福本在病中,并且也无法压制这种溃乱,只得拖着病体勉强维持骚动的部下。待听得消息,证实奉军主力在彼,无力回天,连不可一世的老毛子都软了,自然顺应民意,严正立场,乖乖受降。这个在正史上会再苟延残喘到下一年的独裁者,提前一前完成了历史使命。当日正午,东北最大的边陲城市满洲里不战而降,奉军用7天时间完成了对海拉尔的占领。由于奉军行动的突然性,驻扎在满洲里的日军“对俄干涉军”基本上未作出令局势产生意外的行动,对孱弱的东北军政府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各蒙旗代表联名上书请愿,要求取消“特别区域”称号,中华民国总统徐世昌发布命令“取消呼伦贝尔特别区域,并取消中俄会订条件。”并“依”张作霖所请,合并呼伦贝尔、兴安盟、通辽三地为兴安省,省城海拉尔,张任霖“报”请担任东北讲武堂担任教育长的满族人熙洽为兴安省主席。
张汉卿对于熙洽的任命起初也有所抵触,历史上就是这个人在代理张作相职务时放任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而命令北大营士兵“挺着死!”实际上是最早的“不抵抗”政策的源头,并在后来在伪满洲国任财政总长兼吉林省长、宫内府大臣等要职,是个不折不扣的汉(满)奸。不过此人曾在东京振武学校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也是东北较有人望的要员,在军事方面确有其特长,与杨宇霆、于珍同为“留学生派”的要员。为牵制熙洽的作用,张汉卿与孙烈臣商量以原驻呼城第8独立旅、炮兵团、骑兵团为基础扩充组建兴安河保安司令部第4师,建制为3个标准旅。以邢士廉为司令,黄显声为参谋长。熙洽的同学邢士廉负责军事,既不使他生疑,又可以做到军政分离,削弱他的权力。熙洽远离日本势力中心之外,没有机会,想来应该不会为害了吧。
少帅带兵第一仗即拔得头筹,在奉系中逐渐有了些威望,同时也为他将来带兵打下了良好的经验基础和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