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疯狂地杀戮!无边的杀戮!
无数地弓矢铺天盖地地朝王宗超激射而去。军用的重型弩足够在百步之内洞穿盔甲,而臂力极强的精锐弓骑手射出的甚至能洞穿差一点的盾牌。这上千只从不同方向射出地箭矢如同一片金属构筑的可以绞杀粉碎一切的死亡风暴。
但是王宗超就如再强的风暴也不可能吹动巍峨的大山,身上血色狰狞的“武神铁血战铠”,任凭这片遮天蔽日的金属风暴洗礼,却依然无损,战铠被强弩射中的部位都会爆出一朵小小的血色波纹,将射到身上的箭折断,炸裂,歪斜着散落反弹开来。
那些箭无论破空的刺耳尖啸声还有射中物体后洞穿一切的强大力道以及铿锵撞击声都显示出它们确凿无疑的钢铁质材,但奇怪的是被折断炸裂之后却化为漫天纸屑,似乎又是纸扎成的。
紧接着千军万马蜂拥而上,似乎可以碾碎一切的铁骑不顾一切冲撞上来,化为一波波可以淹没绞杀一切的钢铁洪流,将王宗超围拢在中间,刀枪剑戟齐下,整个无边无际的军团似乎已经化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不断绞磨粉碎的巨大磨盘。
但是王宗超只是随手招架反击,一时间只见无数长枪折断、刀斧粉碎、骑士和坐骑一起破碎,翻飞,盾牌和铠甲碎裂,混着肢体和尸体一起飞上半空。偶尔一记手刀劈出,横扫千军如卷席的血色刀芒立即就在人群中势如破竹地硬生生铲出一大片空隙,但这空隙又转眼间为无数人马所填补。
但是却没有惨叫、没有哀号、没有咆哮咒骂,只有如雷的马蹄与铿锵的刀斧剑戟撞击声,也没有血肉横飞,那是没有血肉的杀戮!
所有的武器、盔甲、骑士,只要一被摧毁或击杀,就会化为残破的纸具纸人四处散开,但偏偏它们在被摧毁击杀之前,它们的战斗力与攻击力却完完全全堪比最为精锐的铁甲兵团。
本来自从修成中品请神,又将内力突破至冰火五重天境界后,王宗超已经真正踏入主神处评价的a级境界。确切地说,除了内力评价为a级,中品请神也绝对称得上a级评价,何况他还有不逊色于b级强化的横练躯体以及b级的日月真瞳,个体战力已是惊人之极,根本不怕围入千军万马之中,若他愿意,可以随时杀个七进七出十进十出,甚至想走就走,来去自如。
但是现在他已是激战良久,毁在他手下的纸人数以千计,他甚至向前冲杀出几十里的路程,但仍然看不到周围的纸人兵团有丝毫减少或者疲劳的迹象,似乎它们有着无穷的数量以及无穷的精力。
“不对,这样杀下去的话……”王宗超微微下蹲,又在一瞬间拔地而起,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被强弩射出的弩箭,居然原地直直地跃出了上百米的高度。
“怎会这样?”即使人升上了上百米高的空中,并以日月真瞳的变态势力,王宗超仍然看不到这支军团的边际,似乎充塞这整个天地的,只有纸人兵团,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
“这不可能……”带着这样的疑问,王宗超落回了底下沸腾澎湃而无边无际的纸人海洋之中…………不知不觉中,王宗超的对手已经不只是人与马,还出现了高如城寨的庞大战象,身披铁甲如雷冲撞而至的犀牛,张牙舞爪扑至的雄鹰,以及咆哮虎豹豺狼,人兽混杂,似乎都只怀着杀死王宗超一个目的,舍死忘生前仆后继地杀!
渐渐的,它们甚至不再仅仅以王宗超为杀戮目标,反而将刀锋利爪对准己方,自相残杀起来,人杀人、人杀兽、兽杀人,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主题,就是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毫无任何目的,凶神恶煞弱肉强食凶猛狂暴穷凶极恶放肆不羁肆无忌惮杀人杀己杀杀杀杀杀杀杀……无数战败者化成的残骸纸屑,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不断重组,又化为一个又一个的杀戮者。
那些重组的杀戮者,渐渐的已经不再是世上可以找到原型的人或者兽了,它们有的兽头人身,有的人身兽爪,有的背长双翼,有的三头六臂,有的……就这么不断的杀戮,不断的重组,无论是人与兽,都在无边杀戮中疯狂地进化变强,抛弃掉一切与杀戮无关的器官,新生的姿态越来越是狰狞而充满了凶悍的攻击性……渐渐的它们化为一个又一个三米以上的人形怪物,头上长着三面,每个面都是青面獠牙,甚至往外吞吐火焰寒冰,脑袋上长着狰狞的尖角。身体强壮得令人感到难以置信,宽大的肩膀、厚实的脊背,身披坚甲,六只粗硕的胳膊每一只都持着刀枪剑戟各种武器。
那些武器在挥动抡舞间,竟然也能够发出一道道破空的血芒,虽然威力远不如王宗超的磅礴浩大,但也足以证明在不断杀戮中,它们也能不断学习对手的本事,将王宗超的会的杀戮技巧也学过去,一次学不会——死;再次学不会,再死;不断地杀,不断地学,不断地死……没有鲜血,但苍凉磅礴的凶威煞气却令整个天地一片血红。举目所见唯有杀戮,所闻唯有杀戮,所听所感也唯有杀戮,所思所想也仅仅剩下杀戮,连吸入的空气也是永无休止的杀戮产生的杀气,……杀着杀着,王宗超感到自己除了杀戮之外,其他一切思维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似乎要永远沉浸与这无边的杀戮苦海,不断地杀下去,永远地杀下去………………………………………………“这极乐灵屋,企图自成六道三界,故需截留原本需归于六道之中的生灵死魂,归于此间,成就六道轮回。修罗道乃是收集战死沙场而凶魂不泯者的魂魄及杀戮之气而成,而这饿鬼道,便是取诸多战乱灾害中饿死的可怜百姓魂魄怨念而成……并以纸寄魂,塑魂成形,永困于此,不入轮回!
所以施主不必出手,这满山饿鬼、诸多凶灵冤魂,就全由老衲超度极乐去吧!”
宗真说完之后,面色悲苦,忽然长叹一声,扯下僧衣,赤着身子,盘膝而坐,口中念诵经文,满脸宝光湛然,放无量光明。
那些饿鬼本来就要扑杀生人吃肉,却忽然闻得念经声,空中传来一阵肉香,一看之下,却见一座好大肉山,皆是肥嫩肉食。那些恶鬼欢叫一声,熙熙攘攘跑过来,抓起就望嘴里塞。
慢慢地,周围饿鬼越来越多,却见满山遍野皆是,皆涌向那肉山去,撕扯咬嚼,吃个痛快,几乎将肉山爬满。
旁边阿卡朵却见得真实,那里有什么肉山,只见些饿鬼一跑到宗真身旁,便有一点细小黑气飞出体外,而后饿鬼身躯就变成纸扎的模样倒下,而那点黑气又化作了蝼蚁般大小的饿鬼,爬宗真身上只管一个劲撕咬。宗真身子一刻便化作白骨,然后又长出血肉来,片刻又化作白骨,如此循环,但宗真却只是面露悲苦神色,口中念诵不已。
“竟然以舍得以自己的灵魂饲养魔鬼,这东方的神职者,还真让人不得不佩服……”阿卡朵自然清楚宗真并不是肉身真的被饿鬼吞噬,而是以灵魂任凭饿鬼撕咬。
但灵魂承受的痛苦,甚至还要十倍于肉体,那是任何麻醉药物都无法缓解的,若是常人受了这万鬼噬魂之痛,不消片刻就会被折磨得癫狂发疯,灵魂也会真正分解化为能量被饿鬼吸收。只是宗真始终任凭万鬼撕咬,灵魂本性却始终真如不动,稍有伤害,立即还原,那是何等心境佛法才能够做到的?
宗真佛法上的修为,其实已经远超了武功,只是没有修炼与佛法对应的神通罢了。
也就这么任凭饿鬼撕咬了许久,那些饿鬼只觉得腹中饱胀,不再觉得饥渴,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逐步淡去消失,已经超脱往生去了。
“宗真,你索性要舍身饲鬼,本座就不妨让你彻底饲了鬼去吧!”也就在此时,虚空中传来一阵苍老而冷漠的声音,透着一股掌控一切,运转造化,犹如神祗的庞大意念,或者说,在这片天地之中,这个人就完全与神明无异!
随着这个声音,地面一阵剧烈颠颤,紧接着一座黑沉沉的山岳竟然朝这边移动过来,待到那山岳近了,两人才发现那是一个三十几米高的巨型饿鬼,浑身骨瘦如柴却腹胀如鼓,每一个动作都带来一阵地震,一边艰难地挪动着,一边还将身边围着的饿鬼抓起来送进嘴里,嚼也不嚼就往下咽。
阿卡朵脸色一变,口中快速念出攻击性咒语,手上血芒吞吐噬人,巨大的血光之箭就要朝着这巨大饿鬼发出。
“施主稍安。老衲已决心以身饲鬼,如今求仁得仁,正是得偿所愿矣!”但宗真却只是摇头制止,也就这么稍为一缓,那巨型饿鬼已经张开瘦骨嶙峋却又是巨大无伦的鬼爪,朝两人所在抓了下来。
“宗教狂信者都是疯子!”阿卡朵骂了一句,展开蝠翼飞快地逃了出去,但宗真却被巨型饿鬼一下抓中,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阿尼陀佛!我佛慈悲,光明无量,照十方净土,无所障碍,感佛恩,当以身报,发宏愿,往生彼国!……”虽然宗真被吞入饿鬼腹内,但佛经念诵之声却仍然不绝于耳,反而越发宏大庄严,一时间,整个穷山恶水的饿鬼界都在这宏大无边的佛音之中颤抖动摇。
“无畏金刚降!宗真,你当真舍得!”苍老的声音再次从虚空中传来,不过这次却带着无比震怒!
只见无穷量的金光,从那巨型饿鬼身上透体而出,在金光之中,饿鬼的表情却没有痛苦,反而出现的安详满足的神情,形体逐步消逝,化为纸屑纷飞。
金光扩散,竟然一下充斥了这片看似了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一时间只见到处金光灿烁,天降异香,地涌金莲,氤氲遍地,虚空之中四面八方传来无数梵唱之音,犹如灵山妙境。
“不好!”金光与血族天敌的圣光外观上极为相似,阿卡朵连忙聚起血炎团团护住周身,但是金光及身,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带来任何灼痛感,而是带来莫名的安宁祥和,那是一种视众生皆平等,慈悲为怀的宽大与包容……“这就是牺牲与舍弃吗?人类,竟然也有这么伟大真诚的意念……”清楚这种程度的法术必然是燃烧灵魂牺牲自我才能发出的,感受着这种伟大的慈悲胸怀,阿卡朵的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她心中原本源于血族传统,赤裸裸的掠夺与占有的扭曲价值理念,也悄然发生了某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