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舅母听说柳氏和顾婼出了事,特意上门来看望,杨夫人也一道来了,送了大堆的补品。
柳氏喝过药休息了一晚,脸色比起先前好了许多,顾婼服了贴安神汤,精神也跟着恢复,唯独看上去有些憔悴。
舅母便对顾婼说:“……事情都过去了,什么都别想,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又看向柳氏,“你这样子也不好,要不还是把日子挪一挪,等你痊愈了?”
说的是顾婼和纪可凡的婚期。
柳氏打起精神,正色道:“都差不多了,请了人挑的黄道吉日,再挪下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这是血光之灾,不好跟喜事冲撞了。好在还有段时日,调理得好,一点小伤不在话下。
“嫂嫂,您就只管去准备着,我这儿不成问题。”
柳氏坚持,舅母便不再多劝,和杨夫人一道跟柳氏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好好休息。
顾妍则代替母亲送她们出门。
杨夫人十分喜欢顾妍,还曾经想过为自己儿子合个姻缘,不过人家小姑娘既然和萧世子订了亲,杨夫人也不会强求,只道是没有这个缘分。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顾妍的怜爱。
“都好久没见你了,有空了去伯母那里玩。”杨夫人笑容满面地跟顾妍说道。
眉梢眼角俱都是喜色,虽皱纹迭起,看起来却分外精神。
顾妍自是应下。
嫩白的小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笑得欢悦,“伯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欢喜都要快藏不住了!”
杨夫人便是一怔。摸了摸自己脸颊问:“有这么明显吗?”
舅母“噗嗤”一声笑,“你啊,有什么是都写在脸上了,这不在脑门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吗?”
多年的好姐妹,开得起玩笑,杨夫人嗔了句,便拉起她说:“二郎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对方是袁老将军的小孙女袁九娘。我这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袁老将军?”舅母眯眼细想了想。
袁将军原先一直都在西北,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与杨涟乃同道中人。前头辽东蠢蠢欲动,袁将军被派遣去宁远驻扎,安抚军民,整备边防。
说起来。这位袁将军还是萧沥的授业恩师呢。
舅母饶有兴趣起来,“袁九娘……”
并没什么印象。
一来是因为袁家最近才从西北迁来的燕京。二来是她觉得大概是自己有几年不在京都了,这才不大清楚。
顾妍乍一听闻就不由怔了怔。
袁九娘,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昭德四年。袁将军蒙冤受屈,锒铛入狱,彼时阉党已除。夏侯毅松了口气,一心一意对付金兵。那时袁将军抗金有功。却被诬陷与金人勾结,满朝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寥寥无几。
寒冬腊月,袁九娘背上诉状滚钉板,越级上诉,为祖父鸣叫冤屈。
她刚死了丈夫没多久,一身麻孝,头簪着小白花。单薄瘦削的身体,在大雪纷飞里,鲜血流了满地,人人都说袁九娘孝感动天。
顾妍透过虚空望进女子一双铁般刚毅的眸子里。
坚韧、无畏、不屈。
有时也会想,自己若能有她一半的坚忍明智,何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然而这起上诉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夏侯毅多疑猜忌,不会允许有一点点的不安分因素影响到他,宁可错杀一百,断绝不会放过一个。
袁将军还是被处决了,之后也再没有听说过有关袁九娘的消息。
有人说她远走他乡了,也有人说她重伤死了。
杨夫人说:“老爷和袁将军有些交情,先头袁将军启程宁远时老爷还去送行了……袁老夫人是个健谈的,也带着将门的爽利,九娘与阿妍年岁差不多,是个活泼开朗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