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是连绵的黑色混着血红的雨,大片大片浑浊的水滩,看上去年纪尚小的男孩躺在面容柔和的黑发男人膝上,他的下半身泡在积水里,整个画面都是呼之欲出的黑暗和压抑。另一个面容没有像其他两人一样被认真描绘,甚至是刻意没有被绘制眉眼的男人正将一件外套往中间男孩的腿上盖去。
眉眼熟悉的黑发男人伸这手,将手罩在膝间男孩的眼睛上,勉强挡住了一小片连绵的雨,而他的手在男孩脸上投下的阴影处是唯一一片亮色,男孩在亮色范围之内的眉眼几近柔和,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更让他在意的其实是这幅画的名字。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许久,才抬头小声问道,“小雾哥哥,我想问这幅画为什么要叫《安静》?”
明明上面是连绵不断的雨,合着骇人的雷电,让人看着都感觉耳边满是雨水迅猛击打着路面的恼人声音,却偏偏起了这个名字。
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飞鸟雾愣了会儿才细细回想了一下,“因为当时很安静。”
当时?
所以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吗。
小男孩的面色沉了一下,却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只是等着对方继续说。
“没有疼痛,没有听觉和视觉,很安静。只能感觉到有雨水落在身上。”白发少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画面,视线都放空了一点,“醒来后反而慢慢好了。”
他抿了一下嘴,将画笔妥帖的放回了礼盒里,在收进自己的包里时低声道,“明明当时已经快就像是又偷来了很多时间。”
江户川柯南不住想起灰原哀所说的,所谓的‘奇迹’。除了飞鸟雾外的其他实验体大多会在一两年内就惨死了。
男孩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心将口袋里的药盒拿给了对方,“小雾哥哥新一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拿到药盒的那刻就开始纠结,现在反而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件事情无论自己怎么想,都应该把选择权全数交给面前的家伙。
没有人能替他做决定。
“他上次说认识的那位医生把药配出来了,但是”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睛,将灰原哀所说的那些话挑着讲给自己幼驯染听时,甚至有一种强烈的不忍和歉意,“我想还是把药给你。”
原本正往这边走来的两个女孩动作都一顿,她们早就听说工藤新一那个不知道在国外忙什么的家伙居然认识了可以尝试治疗小雾身体疾病的医生,从那通电话起她们就经常构想等小雾恢复后要做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铃木园子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反应过来的毛利兰拉住了,不远处的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长发女孩转过头,看见月山朝里也安静的看向这边,只感觉鼻头一酸,只能低下头去尽量藏住自己眼里的泪水。
要做出这种选择,实在是太残忍。
对面的白发少年沉默了许久,就在江户川柯南快要忍不住道歉前,微凉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头上。
飞鸟雾接过面前这位男孩手里拿着的药瓶,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什么这幅表情,又为什么看见自己时老露出愧疚的神色。
“谢谢。”他抿着嘴,在小男孩看向他时温和的弯了弯眼睛,“我会好好使用的。”
被反过来安慰了的小男孩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的意思,他睁大眼睛,“小雾哥哥已经想好怎么用了吗?”
这么快?!我刚才说的意思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理解啊!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嗯,在生日那天一起来家里吃饭吧。”少年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道,“哥哥、小兰、园子、新一”
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身份还不知道新一就是柯南,飞鸟雾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柯南,萩原警官他们应该可以坐下。”
“就吃个饭吗?”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他看看周围挂着的画,不住问道,“画展呢,还有那么多东西,游乐场?还有你经常去的那个嘶!”
他说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工藤新一了解的事情,连忙止住话头,却没想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直把自己疼的眼泪汪汪的。
只有半个小时的机会,他几乎恨不得把所有东西碰到这个家伙面前给他看,所有他喜欢的画,那些去过看过但是之前都没色彩的景物飞鸟雾却只想用这半个小时在家里吃顿饭。
“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小雾哥哥”
听着江户川柯南列出来的这一大堆东西,白发少年眼中反而带了些笑意,他打断男孩的话,眼中满是认真,“这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那些冷冰冰的东西,我更想用这半个小时好好看看你们。
江户川柯南愣愣的抬头看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站在展厅里,他却无端想起月山朝里家里那个放慢了手作和照片的柜子,无论是小时候画画还在用蜡笔的男孩,还是现在面容清俊的少年,在看向他们时,眼底永远闪烁着平时很少有的碎光。
还没等他开口,两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冲过来将还半蹲着的飞鸟雾抱了个满怀。
“小雾”铃木园子眼泪汪汪的,旁边的毛利兰也不住发出了泣音,被抱在中间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哭,连忙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却想起来自己穿着毛衣,根本就没有口袋。
他连忙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面前的小男孩,还没等对方接受到信号,面前从刚才起就愣着的江户川柯南就往前了一步,紧紧抱住他的腰,也加入了其他两人抱着他不放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