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今日并未刻意装饰。一身月白间雪青的衣裙,只做清爽打扮,自有尊重也就是了。
时至蔡太师府,听闻是谢家小娘子来访,又合着七娘一身雅贵气度,一众丫头仆妇自不敢怠慢。
一时,人群往来,上了顶好的茶,又赔了顶乐意的笑脸。
蔡、谢二府虽不和,可脸面之事,总不敢不用心。否则,免不得受人诟病。
七娘有些憋笑。眼见这一切,不过是蔡府的违心之举,可丫头仆妇们却不得不上赶着巴结,到底可笑!
七娘哪里知晓,下人们寄人篱下,不过是听吩咐办事。也并非所有人皆如她一般,有任性胡闹的本钱。
她若真作一番嘲笑,到底有些不良善了。
七娘自不会如此。她面带微笑,端然而坐,一派世家贵女之风。都说谢氏女儿不同旁人,只看眼前的小娘子,便知一二了。
“谢七娘子!”
忽闻得有人唤。
那声音,虚弱中带着惊喜,七娘回身瞧去,原是蔡三娘子。
她着一身家常小袄,头顶一个环髻,只将余发束在脑后。一条萍绿抹额轻轻系上,未免受风。上下瞧来,皆是贵门小娘子的骄矜。
见蔡三娘子带病相迎,七娘很是感念。
她亦起身,只道:
“你还带着病,怎么亲自出来了?原是探病来的,若惹得你病更重些,倒是我的不是了。”
蔡三娘子笑了笑:
“这便是折煞我了。若非你托薛大人相救,我只怕连命也没了,如何能这么快便下地走动?”
“薛姐夫医者仁心,”七娘道,“不论是谁,皆会救的,你不必为此挂怀。”
七娘这话说得聪明。
薛仁本是医者,如此说,是绝了薛仁勾结之嫌,于蔡府、谢府都好。
蔡三娘子自然懂得。
她笑道:
“咱们内室说话吧!此处人来人往,嘈杂得很。”
七娘点了点头,便随她去了。
按理说,七娘初次拜访,于情于理,是不该以内室相邀的。
可七娘却似豪不在意,亦不以为然。
昨日收到帖子之时,七娘只觉蔡三娘子贴心聪明。如今她以家常服制相迎,又邀七娘至内室,倒更见出一分坦荡亲近来。
故而,七娘也以坦荡之心相待。所谓君子之交,当是如此。
蔡三娘子拉七娘于小几前坐了。七娘审视她一番,只笑道:
“上回你无辜受累,如今瞧着是大好了,我也略微安心些。”
“这都不打紧的。”蔡三娘子道,“左右一身臭皮囊,换得与你相识,却也无憾了。”
七娘蓦地一惊,转而又掩面一笑:
“我有什么好的?家中皆道我任性胡闹,从前惹下许多事!若加上三郎与五哥,能将父亲气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