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猛地抬起头,满面泪痕,却是让谢诜一惊。
他一瞬没了脾气,只轻声道:
“为父也不曾责备于你,怎就哭了?”
见着谢诜,七娘初时还有些怕。这会子,她望着父亲,早变作满腔委屈。
只见七娘噘嘴低头,却不言语。
谢诜避开满地的信笺,举步过去,看了看案头,又审视七娘一翻。
他遂负手道:
“可是想你酿哥哥了?”
七娘委屈地抬眼。她与陈酿的事,父亲再清楚不过。
她方点了点头,只道:
“父亲不好,酿哥哥的书信,从不说与女儿知。”
这又是七娘的任性骄矜了。分明是她弄乱了谢诜的书房,却恶人先告状,直说谢诜的不是。
谢诜如何不明白?信中的治国为官之道,自不是七娘在意的。
只是,每封书信上的“问七娘子安”,惹得她这般。
谢诜叹了口气:
“七娘,这是酿儿写与为父的。”
既是给谢诜的,说与不说,也不该七娘过问。
她有些不服气,只道:
“分明,酿哥哥提及我,是父亲瞒着!”
谢诜看她这个模样,疼惜之余,却很是生气。
这个女儿千好万好,偏偏遇着情之一字,便这般没出息。
谢诜鼻息沉闷地一哼,声音更低了些,只道:
“提及你,不过是信手写来,有什么要紧?”
这样的信手写来,更多的,怕还是陈酿对七娘的愧疚。
谢诜指着满地书信,又厉色道:
“你看看!为着几个字,如此乱来!可还有个小娘子的样子?你以为有婆婆护着,便任着性子胡来?”
七娘的神色黯了黯,父亲倒从未这样凶过她。
谢诜看了七娘一眼,到底心疼,遂缓了缓语气:
“你怪为父不与你讲,可这些话,是酿儿不愿让你知晓!”
“可他问我是否安好!”七娘仰头分辩。
谢诜摇了摇头,她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七娘方才语罢,才知自己的分辩是何等苍白!
酿哥哥的问,是出于他的本心,是思无邪的关切。到底,他不过当她是个寻常学生。
他写给谢诜,而非七娘,大抵,也是不愿七娘多思。
他想知道她过得是否安好,或许,只是为着他心中之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