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是一番保全。
王大夫人遂起身过来,拉起谢蕖的手,只道:
“母亲一时糊涂,错怪了你。这个时候,更应当全府齐心了,怎么偏将你朝外赶?”
谢蕖舒了口气,又道:
“我回府之时,见着宫里的人才去。可是有了什么旨意?”
屋中之人面面相觑,难以启齿。
“绍言?”谢蕖唤道。
王绍言看了看父亲,只叹一口气。
终是王大老爷道:
“还好,只是贬谪。咱们明日便往黄州去。”
又是黄州!
谢蕖心头似被撞了一下。从前,孙姐夫亦是被贬作黄州太守。
如此相似,如出一辙的伎俩!
可孙姐夫在黄州时,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王府,树大根深,必是严加防范,再没翻身的可能了。
至黄昏时,朝廷又来人了。
这一回,王府各处皆贴上了封条。看来,新皇的胃口也着实不小。
满院的金银玩物,古董字画,整车整车地往外运。
一众家仆侍女,或是变卖,或是充公,只闻得哀嚎连天,整夜不绝。
这是在王府的最后一夜了。各人身边除了一位近身侍女,再无他人。
富贵泼天的王府,似乎从未这般冷清过。
清晨残雪尚在,王府众人只带了随身衣物,由禁卫军看着,自后院的小角门而出。
这个门,从来只是下人出入。若非落魄至此,只怕他们还不知有这样一个门呢!
谢蕖举目四顾,空荡荡的王府,覆上了一层深厚霜雪。
熏风馆的红梅,应是开得极艳的。也不知她去后,会交与何人料理。
还有那片湖水,又结冰了吧!
凿冰知爱惜,挽雪解含羞……那样的佳话,应也不会再有了吧!
四周的禁卫军高大得有些令人生畏。她长叹一生,随着王府众人,亦步亦趋地朝渡口行去。
绍玉跟在兄长们身后,拖着步子前行。从来便任性妄为的贵公子,又哪里遭过这样的罪?
渡口的风,比往日更大些。绍玉紧了紧斗篷,从未觉着冬日如此难挨。
从前,他也是极爱冬日的。
那时的他,执着五彩金丝嵌宝鞭,于汴京街市打马而过,要踏雪寻梅去。
他一身锦袍,玉面俨然,紫金冠儿尤其华贵,所过之处,无不引人侧目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