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南下,来势汹汹,消息自是压不住的。不独宫中,汴京城内亦炸开了锅。
一时城内人心惶惶,寻常传闲话的茶坊,再不似从前一般热闹。众人说的,再不是哪家小娘子闹了笑话,哪家小郎君闯了祸。取而代之的,多是保全的打算。
“老张,”只听有人唤着茶坊伙计,“你怎的不走?我见隔壁那家伙计,早拖家带口,回村子去了。”
老张一面掺茶,一面道:
“那有什么法子?我们一家皆在汴京,再搬又能搬到何处去?”
一旁又有人道:
“也不是这个说头!汴京到底是国都,不至于守不住,哪里就非要搬家了?”
老张亦附和道:
“我看也是!咱们泱泱大国,还怕金人蛮子不成?”
另有人摇摇头,忧心道:
“眼下洛阳已破,倒不得不准备些后路!前阵子听逃难的人讲,金人蛮子很是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家中有妇女的,更是惨不忍睹!”
提及洛阳,座中之人无不唏嘘。原本好好的西京,如今却成了什么样子!
只见老张面带怒气,一把将茶壶重放在桌上,恨恨道:
“我兄弟前日往洛阳探友,也不知眼下是个甚么境况!”
一人忙道:
“洛阳来的难民多安置在近郊,你也去寻一寻?”
“哎!”老张摆摆手,“昨日去过了,晨间又去了一遭,却没个踪影消息!”
邻桌有几位少年郎君,听老张他们过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们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金兵行径,早已是按捺不住!
其中一人道:
“都怨金人蛮子!他们若敢往汴京来,咱们少不得提刀相向!”
他身旁那群小郎君亦附和起来,那等气势,好似下一刻便要上战场去。
座中有人认出他们,只惊讶道:
“你们不都是太学的学生么?从文之人,如何上得战场?”
话音未落,忽见一人拨开人群,朝桌上狠狠一拍。
他怒道:
“咱们太学的射御,也并非白学!”
只见他高大身材,怒目圆睁的,一身夹棉锦丝秋袍,颇觉飒爽。
当铺的郝掌柜亦在桌上,他审视了那少年几眼,惊道:
“你不是上回在宣德门前请愿的太学生么?叫魏林是吧?”
宣德门请愿之事,汴京谁人不知?在百姓眼中,拉得蔡太师下马,可全仰仗着这群太学生!故而,一听是他们,众人顿时生出几分好感。
郝掌柜连忙让了几个座,又问:
“说来,你们读书人消息更灵通些。眼下人心惶惶的,究竟是个什么境况?”
魏林方坐下来,面上怒却气未消,只道:
“管他什么境况!又怕甚来!我便是拼了一条命,也要护住汴京的!”
郝掌柜讪讪笑笑:
“我要在你这年纪,自当一同拼了!只是,如今有妻有子的,倒不似你们年轻人无牵无挂,总要有些安顿才好!”
“诶!”有人冲郝掌柜道,“郝掌柜,你前日不是已安排家眷南下了么?你怎的不走?”
郝掌柜无奈摇摇头:
“那么些生意伙计,总不能置之不理啊!况且,这里还有些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