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王正端着瓦片,予朱凤英喂水。忽闻着叫喊,三人心中皆猛地一沉。
啪!
只听瓦片蓦地摔碎在雪地,化好的雪水洒尽了,又凝成冰。
赵桓一时站将不稳,再顾不得许多,直朝树下奔去。郓王与朱凤英对视一眼,又惊又忧,亦急忙跟上去。
树下早已被人群层层围住。宋俘们相互扶持着站立,个个皆是泪如雨下,口中只不住地唤着“皇后”。
赵桓粗喘着气,拨开人群。只见朱琏倒在雪地里,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由她从前的侍女抱着。
一旁的树上悬着粗布绳绦,一方矮凳倒在树下。那是放在板车上,供金人歇息的矮凳。
赵桓稍稍放下半颗心,看样子,是已救下了。他吐出一口气,忙扑上去抱着她。
见朱琏满脸的泪痕,满脸的绝望,赵桓一时伤心顿起,泣不成声。
众人见着,无不唏嘘哀叹。他们的皇后,是多么和善温顺之人!那等好心性,竟也到了要自寻短见的地步。
郓王与朱凤英随后亦挤了过来。
朱凤英从未见过姐姐这等模样,大惊之下,猛地摔了一跤。
雪地寒凉刺骨,她却不及在意,只连滚带爬地来到朱琏身旁,紧紧拽着她的手臂。
“姐姐!”朱凤英哀嚎,“你别抛下凤娘,你看一看凤娘啊!”
闻得朱凤英的声音,朱琏心尖霎时一酸,随即又是一阵深沉的刺痛,直刺向心底。
她缓缓转过脸,望着朱凤英。这个高傲无比的妹妹,如今亦如她一般狼狈。
“凤娘。”朱琏用气声唤。
那声音断断续续,虚弱至极,直教人不忍耳闻。
“我在呢,姐姐!”朱凤英握住她的手,连忙应声,“我在呢!”
朱琏直直看着她,眼角又渗出泪来:
“凤娘,姐姐不能再陪着你了!”
朱凤英的目光亦丝毫不敢离开。她紧咬着唇,直直摇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陛下,”朱琏又转向赵桓,“放我去吧!”
“不!”赵桓的声音颤抖至极,“琏儿,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归国之期啊!”
归国之期……
思及此处,朱琏直将头埋进赵桓的臂弯,又兀自啜泣起来。
这些日子,相熟的宗室女子一个个被拉入金人帐中。再回来时,或死或疯,皆已非人形。便是有一两个清醒的,也只浑浑噩噩,成日的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