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与臻婳一前一后,从房中走出,臻婳一见二丫就恼了,喝道:“你这小丫头,平常是姑奶奶对你太好了,居然敢做帮凶给我们下药!”说罢,伸腿往二丫身上踢去。
亦蕊忙拦着,说:“二丫也是被逼的,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坏心。”
臻婳一瞪眼,说:“三岁偷针……”她一咬牙,不再责怪二丫,咬牙切齿地问:“那死道人呢?本姑娘定要拆了他的骨头、剥了他的皮……”
花皮帽两手一摊,说:“估计给他跑了!”
臻婳两眼圆睁,怒火中烧,说:“什么?跑了!你怎么可以让他跑了!”
花皮帽无奈地说:“我来时,就搜不见他,有什么法子。”
臻婳怒道:“给我拆了这道观,毁了这牛鼻子炼的丹药,免得他再害人!”
自姥姥去世后,伯堃并不常来文君堂,从李卫自花皮帽上下,以臻婳为命是从。这道人炼丹害人,烧观毁丹,不失令人拍手称快。伯堃说:“坑蒙拐骗来的金银,救人医病的药材,先安置到一边。毕竟金银药材是没错的,至少张大妈一家可以有钱为大牛治病了。”
众人纷纷称是,说干就干,将道观又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不但是金银珠宝、米粮药材,甚至布衣棉被、锅碗瓢盆、黄瓜青菜也被搬到了道观前的空地上。亦蕊看了,不禁哑然失笑。伯堃见状,轻声说:“百姓日子不好过,一双布鞋需要半吊钱,任何能用的东西都不能轻易浪费啊!”亦蕊点点头,帮着收拾起来。
花皮帽踢翻几盏香油,点燃了观内的帐幔,火蹭地一下着了起来,紫云观上空冒起黑色的烟。
臻婳不想呆在此地,领头急步走在前,却见花皮帽带着两个人,将几个缸子费力地搬上独轮车。臻婳过去一看,银白色的液体在火花下泛着奇异的光芒。花皮帽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从那牛鼻子的地窖里搜出来的,藏的严实,显是贵重。”
亦蕊过去一看,说:“这是水银。古人云:夜然烧汞火,朝炼洗金盐。道士们用它来修炼炼金术或炼丹药。”
花皮帽听到“炼金”二字,不由眼冒精光,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可以变成金子。”
亦蕊冲他一笑,说:“诗中这么说,但鲜有人成功过。”
臻婳恼了,说:“金子,金子,都是因为有贪欲,才会有这么多恶人。”说罢,她用力一翻,独轮车掀倒在地,臻婳并不解气,将缸踢倒,边骂:“死道士,我让你骗人,看你拿什么骗,让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紫云观依着一条山泉而建,水银倾罐而出,很快就与泉水溶为一体(作者按:汞是水密度的13。6度,因此是沉于水底,这里说的溶为一体,只是肉眼粗粗看的感觉。虽然如此,但汞会挥发,会造成水污染,特别是人吃了含重金属超标的鱼、水,都很容易造成汞中毒。)泉水静静的流淌,每块鹅卵石都被染成了银白色,在月光下,如同无数银子沉浸在水底。亦蕊隐隐感觉到不妙,却又说不出来,跟着众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第二日,臻婳摆上男装,让花皮帽等人通知村里百姓都集合于文君堂前。她先将张家的事朗声说了一遍,指着那些东西说:“这都是紫云观那贼道人骗走大家的,你们拿回去吧!”
人群里议论纷纷,除了少数人蠢蠢欲动外,大多数人都没上前来。过了一会,有位拄着杖的老大爷,颤巍巍地说:“紫云观的玄仙子道长是个好人啊,你们看,前不久我病得快死了,他帮我在南极仙翁前多批了十年寿命,我又好转过来了。你们居然烧了道观,还抢了观里的东西,作孽啊!”
另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妈咐合道:“就是。我媳妇生了四个女娃,玄仙子道长一道灵符,就将她肚子里的女娃变成大孙子,你看,我这不是抱着嘛!”说罢,解开怀里孩子的尿布,得意洋洋地向众人展示娃娃的性……
这一来,村民里像炸了锅般,没人感激臻婳,反而纷纷指责。在臻婳的目瞪口呆之下,那个老大爷用拐杖指着她,怒气冲冲地说:“若是村子里太平也就算了,若就个什么差池,你就是罪魁祸首!”
紫云观建起半年来,玄机子在这小村庄里前前后后树立起的威望,是臻婳他们没想到的。
臻婳气坏了,不顿这场面,一跺脚,跑回学堂里。
老大爷和几个村里的长辈走了,几个年轻和势利的在台前,扯被头,抢锅盆,又打又闹,不可开交。李卫、伯堃等再无心管此事,怏怏地回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