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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市牌楼,是大雍公开处决死囚之处,由灯市口到能看得见西市牌楼,半个时辰的车程硬是挤在两刻钟内解决,林渊还在连连催促,一边催一边望着天色,着实是急了。
那小厮平日里跟着林渊当街耍横生冷不忌,却是最疼惜归打理的这两匹马,今天也是顾不上了,马背上都被抽出了血丝儿,马匹吃痛,他心里更痛,眼泪汪汪地一路,终是在午时三刻之前赶到了牌楼之下。
处决死囚不管在哪朝哪代哪个时空都是一项深具围观价值的事件,如今又是说要处决宁国寺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西市牌楼下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个了满满当当,不顾漫天飞雪,个个面带忿色,要不是刑场有重兵把守,他们硬冲刑场救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渊此时也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倒是真尽心了,死马当活马医,连莫如意未来的和岳母都请来了,可,他们进不去!
刑场被百姓死死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见不到里面的情况,就这,围在最外头的百姓也是咬牙切齿,钻进车厢的尽的对莫如意的唾骂与诅咒。
林渊急的……大冷的天汗都下来了,钻出车厢就往车顶上爬,他在车顶上站起来的一瞬,百姓沸腾,喊冤之声响彻云端,林渊双腿一软,在车顶上坐了下来。
“开斩了……”
夏芷娟脸色骤然惨白,她,这一斩,莫如意纵然再受皇帝宠信,也难逃先斩后奏的欺君大罪,更难逃史官的笔诛墨伐,如果说之前的风波只是让百姓群情激愤,那么现在则有了实质性的升级,杀僧禁佛,稍有不慎,甚至会激起百姓的逆反之心。
若真是那样,作为莫如意的姻亲,生路何存?
饶是夏芷娟平日素有主意,如今也不禁慌了神,“瑞瑞……”唤了一声,才车内除了她空无一人,白瑞宁不知何时竟离开车厢了。
白瑞宁当然没有像林渊那样去爬车顶,她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突破口,猫着腰往前挤。好在现在人人激动不已,多得是振臂高呼要替大和尚讨回公道的,人群有所松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她挤到了前三排,也算能得到第一手现场资料了。
白瑞宁不是没见过死人,那次当街刺杀的时候,她也算见识过大场面了,所以挤进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一会看见满地光头的惨烈情景。不过最终她也只见到一面幕布,和高坐在监斩台上的莫如意。
莫如意依旧一袭白裳,和那遮挡血腥的幕布一样的白,唯一不同的是那幕布上又多了鲜烈的红,点点喷洒在上,与弥漫在空中的血腥气一同凝成惊心动魄的画面。
幕布对过,跪着十数个身穿囚衣倒缚双手的光头和尚,他们有的面色惊惧,有的悲惨交加,还有的低喧佛号,闭目诵念**。
“样?还没考虑好?”莫如意身姿挺直地坐于监斩台上,望着那些和尚,面色波澜不经,“那么……下一个。”
话音落下,两名禁卫拉起最侧一个和尚拖至幕布之后,面对此景,百姓的喊冤声更大,可莫如意置若罔闻,眼睛都不眨上一下。
“饶、饶命!”震天的激吼声中,幕布后传出的求饶声显得万分渺小,却仍是被一些围观百姓听进耳中。
莫如意得了通报后唇角轻蔑一翘,“带出来。”
那带到幕布后的和尚便又被拖出来,已是身体瘫软,面如死灰。
“慧真,你做!”待斩席中一个犹如怒火金刚的大和尚极愤而吼,“他要斩,便让他斩,看他能不能斩尽天下所有佛徒!”
那慧真和尚双唇微颤,“师兄,慧法就在里面,头身俱分,我……不能像他那样……身首异处,如何轮回……”
“阿弥陀佛……”跪于首一位始终闭目诵经的老僧呼了一声佛号,“涅盘名为无相,善男子无十相故。何等为十?所谓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住坏相,男相,女相,是名十相。如来真法身者:无色,无现,无着,不可见,无言说,无住处,无相,无报,无生,无灭,无譬喻。自性身唯有真实常乐我净,离诸杂染,众善所依无为功德,无色心等差别相用,故法身无相,慈悲为相……”
老和尚吟诵至半,其余和尚俱跟随诵读,连那怒火金刚也不例外,个个鼻观心眼,虔诚无匹。
和尚们的态度影响了围观百姓,人群鼓躁之时,莫如意问那慧真,“我为何饶你?”
慧真看一眼诵经的和尚们,心有所动,可下一瞬,目光坚定,咬着牙道宁国寺污秽暗藏,寺中几处地下皆置有密室,室中匿藏金银无数,还有一室藏有数名女子以供不可耳闻之事,如此污事在我心中纠结已久,慧法更因此丧命,如今祸及自身,我不能再有隐瞒!”
“慧真你说!”那怒火金刚到底没有老和尚那样稳重,怒目圆睁的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慧真似乎下定了决心,“慧安师兄,这件事所知之人甚少,你但问方丈师伯与无相师兄,便可知晓!”
那慧安仍是不信,“你这狗贼,竟被这狗官收买了!”
慧真也急了,“这就是事实!我在宁国寺超过二十年,何事能将我收买?若非我亲眼见过,我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