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
早在荣妃倒下之时,盛瑶已捂住怀中抱着的二皇子的耳朵,又将孩子的脸转向自己。这会儿,她看着江晴晚身上不住流下的血,再看看皇帝略显狰狞的面孔,微微一顿,随即将二皇子交给身边的静思,然后当众跪了下去,再伏倒在地。
下面传来轻轻的,微不可闻的抽气声:皇后居然行了大礼……
从地上起身时,盛瑶抿一抿自己鲜红的唇,道:“妾明白,陛下,快带荣妃妹妹去吧。”
安得意也在明徽帝身边轻声道:“陛下,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直到明徽帝离开之后一盏茶功夫,场上也无人敢动一下。
天子的话里只说不让皇后离开,可现下这情况,稍微动一动,都是现成的把柄。
也就是盛瑶,到了这时候,还敢望向荣妃方才坐的那一桌,朝后面立着的两个小宫女道:“你们两个,过来一个人。”
盛夫人在下面心急如焚地望着女儿,盛瑶还是不慌不忙地说:“本宫知道陛下留你们是看着荣妃桌子的意思,可二殿下年幼,总得回去休息。这样,你们出一个人,与奶娘一起带二殿下回去,横竖陛下现在也在凤栖宫。”
对呀,皇帝现在也在凤栖宫。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果然出来一人,跟在二皇子的奶娘身后。此外,纪年华看了看景如画,后者朝她使了个眼色,纪年华只好又规规矩矩的看向眼前。
贤妃咬着下唇,摇摇欲坠。
宜嫔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往下,清婕妤与苏婕妤……所有人的神情都被盛瑶尽数收入眼里。她又安抚地朝母亲看过一眼,最后转回视线,盯住自己眼前一杯果酒。
皇帝这一回实在太过分,居然让一个妃子,还是从江南带回来的舞女直接躺进唯有皇后才能入主的凤栖宫去。
盛瑶都能想到,明日一早,这个消息传出宫去,会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
而到那时候,勃然大怒的明徽帝,恐怕第一个就会把矛头指向自己。
那么,谋害江晴晚肚子里那块儿肉的,究竟是谁呢?
平心而论,盛瑶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这个孩子。
原因有很多很多,例如她父亲盛丞相在朝堂上的地位,例如盛家向来清正的家风。皇帝先前废过她一个哥哥,还特地拿这件事来探她口风。不过明徽帝却不知道,那个哥哥,本就是庶子,不过是被养在盛夫人名下而已,权当是她嫡亲兄弟的磨刀石用。
各种原因叠加下来,最终长成一个纨绔。被废是迟早的事儿,皇帝不动手,盛家也要动手,在门楣受辱之前将那块已经失去用处的磨刀石扔到边儿去。
皇帝就算要折腾她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等他找出理由……至少得等到父亲退下之后。彼时她的泓儿早已长大,早已学会自己交结人脉。
至于最重要的那个原因啊。
盛瑶颦着眉,在夜风之下轻轻咳嗽几声,抬起的袖子遮住唇角。
皇帝心疼荣妃,给荣妃诊平安脉的一直都是太医院院正。可除了那院正之外,别的太医,偶尔也有摸一把荣妃脉相的机会。
其中有一人,在太医院内毫不起眼,却是当世难得的妇科圣手。
不过是这几年来宫中都无人有孕,才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