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壮观,是吗?”风萝在身后说。
“你的家乡可有这种景观?”我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问她。
“我们不可能享受这种真实天空上才能看到的美景。”风萝贴着窗户凝望了一阵,忽然后退了两步,说:“过些天,我们那边会有人来协助你工作,以前我们说好的。”
“嗯,没问题。你是出资者嘛,应该的。”我毫不犹豫便答应下了。
“他会给你们建造更美丽,更壮观的梦幻城,在这里陨落之后。”风萝闭上眼睛,悠悠地说:“但这种美好的感觉,也许只存在于这里。以后的梦幻城哪怕更大上十倍、百倍,富丽堂皇的程度超过这里千万倍,我也不可能在那里找回现在心里充满的这种欢喜赞叹的感觉。”
她这样说话不同寻常,我皱眉想在里面寻找什么可理解的内容:“你又在预言什么吗?”
“梦幻的美丽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种下仇恨和悲伤的人,不能得到想要的果实。”风萝忽然转脸对我一笑:“我毕竟还是想多说一句:虽然天运不可逆而行之,还是希望你在作出选择之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她刚刚说完,身形便消失了。这小女子的瞬间移动距离不知是多远,会不会摔着?我向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空中飞人一般的自由落体,便放下了心,下楼去找虹翔了。
虹翔的那个狂野派对对我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在提都斯的恐惧光环笼罩下,他们总算进行得颇为收敛,起码我没看见明显的吸食毒品和当众****的。可那种音乐、那种暴舞,对我简直是一种无情的摧残!我找到他时,他和金灵二人正在舞池当中应着最激烈的音乐剧烈扭动着身躯,在闪闪的夜灯下显得狂野而潇洒。我倒是情愿看金灵跳舞——她虽然跳得不甚熟练,那种乐感却奇好,配上她的绝妙身姿,是相当养眼的,周围都有不少人慢节奏地跳着,实际上是在专心看美女。可我运起护身气幕却也顶不住那种八十分贝以上的暴烈音乐的穿刺攻击,只看了一曲不到,胸腹间的积酒全涌了上头,冲到厕所去狂吐一气。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舞厅,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睡了。
第二天中午,我头疼欲裂地醒来。梦幻城上的高级军官已经走得一个不剩,管事的最高级人员是个红舰队后勤部的仓库主管,我以前曾见过她,给她取了个“碰瓷老太”的绰号。碰瓷老太正指挥着清洁公司的打扫会场,已经干完了大半工作,昨夜的狂欢热舞痕迹已经荡然无存。我问了她两句,实在问不出什么,跑到最顶上的天台坐了一回,直到看到脑袋后面的手机基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虹翔:“你们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跑了?”
“哦,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就在那里看看风景吧,白天风景应该也挺不错的吧?”虹翔正忙得很,接电话时还在不断与别人说话:“歇一歇吧,那里事先招聘培训了四十多个后勤人员,书啊、杂志啊、上网的电脑啊,什么都不缺,你在那里应该过得很潇洒才对。实在想下来时再给我打电话吧。提都斯也说什么为了防止谈判期间有人找到你说情,最好把你弄到个没人能接触的地方比较好——哈哈,哈哈,你知道啦,我是绝对不会听他的啦!”
我合上电话,耸了耸肩膀——他说得并没有错。我喊服务生上了午饭,难得细嚼慢咽地吃了一顿,又找来虹翔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可惜无线宽带还没拉到这里来,我紧挨着手机基站,上网速度却还是如蜗牛一般的慢。等了好久,才看到一点新闻:提都斯抛出的炸弹在三星系统内炸开了花:我们内部竟然有人一直在与我们的敌人勾结,还企图刺杀友邻单位的高级领导?为了防止事态失控,奥维马斯委派谢尔盖驾驶现代级一号舰来到雷隆多外空边界,作为太空谈判场所,并有威慑双方不得轻举妄动之意。提都斯带了宋春雷大队作护卫队前往,阿尔法那边人来得齐,不仅陈琪亲自出马带着除出席华沙会议的王学平外的所有中级以上领导前来,阿尔法舰队也倾巢出动作为护卫,好像生怕这是个鸿门宴,我们在会议桌上就要动手一般。不过,如果不是看在红舰队消灭他们那支小舰队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份上,他们这种带上全部家当杀到我们门口的举动倒更象一种入侵行动。
这些……会怎样进行呢?我不由陷入了沉思:三〇一和邪教的关系,提都斯说得言之凿凿,似乎不容怀疑;阿尔法和三〇一,很难说——不然难以解释那柄高振动粒子刀的来历。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着背叛和怀疑,令我也难以作出清楚准确的判断了!
陈琪会与此事有关吗,可无论怎样,她也不可能逃得脱干系吧?
她对我的柔情与怜悯,究竟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她毕竟是那样一个情绪化的人哪……
我的心中渐渐充满了怀疑和怨恨,逐渐觉得焦躁不安起来。心情不好,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忽然间觉得空虚无比和百无聊赖。草草地吃过晚饭后,心思实在集中不起来,只得沿着走廊慢慢散步。闲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顶部天台上的躺椅上躺下,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天空和下面繁盛的灯火,眼前似乎渐渐出现了陈琪的面容。我慢慢站起身来,抚摸着玻璃上陈琪的幻影,忽然明白了一点:
那些怨恨和怀疑都因分隔天涯而起。就算她真的对我怎样,只要她能出现在我身边,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忘却一切去接受她、包容她。
真是可笑啊。我在那次刺杀事件中,酝酿着一段欺骗性的大话。因为太过真心投入,虽然造成了极好的效果,可我也再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谎言,还是真情流露。
可是,在这一刹那,我看到玻璃上幻影的一刹那,我的心突然豁然开朗,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我深深地爱着那个本来不应该去爱的女人。这种感情,即使本来便不该发生,但既然发生了,即便费尽一切力气去逃避和否认,却也唯有以失败收场。
“小琪……”我不自觉以呻吟般的声音呼唤着:“我真的很想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中将也罢,战区副长官也罢,未来的星海霸主也罢,我都不想要了。只要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拿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没有你,我得到的这些,只会给我带来嫉恨和空虚。我追求的这些,究竟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想到此节,心情慢慢激荡起来,几欲落泪。好在顶部两层没有服务人员,不至于看到雷隆多最高首脑伤神失态的模样。可是,忽然一阵狂风卷过,我面前的窗子竟打开了。梦幻城现在停留在八千米的轨道上,外面空气已经非常稀薄,气压相差很大,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鸟事!我一边暗自咒骂着虹翔和华嵩搞的破玩意竟敢出质量问题,一边走过去关窗。可是,离窗子还有一米,却给一种无形的冰冷物体迎面撞倒,仰面朝天地翻到在地板上。正想不通怎么自己都会出这种运动神经严重失调的问题时,我朝思暮想的美丽面容忽然出现在了我的怀中,我的面前!
我摇了两三下头,怎么也无法判定这是幻觉时,方才板着脸发问:“小陈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取得合法入境批文了吗?给我看看。”
“哎哟,少打官腔了。我刚才在外面给你招了好几下手,你却象发神经一般在我面前象小学生受了委屈一样哭鼻子。”陈琪满眼都是笑容地缩在我怀里,忽然脸一红,说:“听到你那么说,我也很高兴呢。”
我仔细地摸了摸她冰冷的鼻子耳朵,确认确实是个大活人后,心中愈发疑惑:她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可陈琪不容我想通前因后果便狠狠揪了我一把,轻声叫道:“喂,出什么神呢?我在这么高的空中飞了两三公里,又在这太空城的外壁上走了好一段路,快冻死了!你快给我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我们慢慢再说话。”
我惊喜交集地单臂揽起了她,状似无事地带着隐身的她回到了房间。才关上房门,陈琪便哆嗦着猛冲向浴室,打开热水开关,ghsot服都来不及脱便冲了起来。冲了好一会才呻吟了起来:“哎哟哟,实在是冻死人了!早知道玩这一招这么受罪,我就晚一天慢慢过来好了,哎哟……”
我坐在小客厅里,倒上了两杯红酒等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突然火热了起来,端着杯子走到浴室门口,问:“想喝一杯吗?”
“那么急啊?”陈琪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那进来喝吧,门没反锁。”
我端着酒走进去,走得虽慢,手中的酒却剧烈地震颤个不住。我们似乎随口聊了两句为何会改掉喝啤酒的习惯去喝红酒,顺便斗了两句嘴,抬了三条杠。然后……刹那间迸发的热情将我俩包围。我们迫不及待地在浴室里便开始重温旧梦。
两年没有在一起了,那种噬骨销魂的感觉更加强烈。我们做累了,中间停下来喝几口酒,然后又继续。直到两败俱伤式的狂野淘空了最后一丝体力,方才拥在一起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袭上身来,我顿时惊醒了。身边并没有人,难道这个女人又如五月一般彻底而悄无声息地从我生活中消失了吗?刹那间,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强烈绝望充满了我的心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却发现陈琪已穿戴整齐了,伏在洗手台前睡得正香,头上还挂着梳子。这女人也爱美得过分了吧?我看看时钟,才凌晨五点不到,不由笑出了声。
陈琪给我惊醒了,强睁开惺忪睡眼东张西望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伸手便把头发上的梳子取下来递给我,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梳头。”
这种往日我最痛恨的勾当,现在却求之不得。我见美人仍然在侧,心花怒放得不可收拾,恭恭敬敬地把她迎回卧室,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我大腿上,然后精雕细琢地开始给她梳头。原想着按她的习惯,这么梳个五六分钟她就得在猫呼噜声中安然睡着,那我也可以休息了。可正梳到想偷懒的时候,她忽然睁开眼睛说:“你怎么饥渴得象头恶狼一样,这两年没碰过别的女人啊?”
我随口答道:“没错,小陈你神机妙算。”
“哦,你就那么记挂着我啊。也难怪,跟我这般天姿绝色的女人好过后,其他女人都会看不上眼了吧?”
“自大狂,你就吹吧。”
“你还不是吹。你这样****的家伙会两年不找别的女人,傻子才会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