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宫诗织歪着头,敲敲自己小脑袋,嘿嘿笑道:“但又没完全懂。”
“这种没必要弄懂。”栗山樱良轻笑着,撩了下马尾:“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像晴空那样澄澈,做什么事都心无旁骛的样子。打个简单的比方,在阅读的时候,他就会给人一种已经融进了书里的世界中,与现实完全隔绝的感觉。”
“晴空那样澄澈。。。。。。”栖川唯背对着两人复读了遍,说道:“意思是说很美好,但无法触及。”
栗山樱良轻点了下头:“这样的人只适合出现在梦中,他可以带你体验最美好的风花雪月。如果是在活生生的现实中遇到的话,这无异于一场灾难。用太宰治的话来说就是:他自人山人海之中走来,只为给你带来一场空欢喜。”
空欢喜。。。。。。
小可爱双手在水下抱起膝盖,反复咀嚼这其中苦涩的味道。
“傲慢呢?”栖川唯转过身,看着栗山樱良淡淡地问:“以对他的观察来看,他算不上一个懂礼貌的人,但也绝不是个傲慢的人。”
“特立独行,就是最大的傲慢。”栗山樱良回忆这与多崎司相处的时间,慢慢整理文字:“不特立独行,选择多数人通行的道路,持续前进,这聪明的活法。只有很少的人可以一直行为端正、抱持坚定信念,不顾旁人看笨蛋的目光,在一片非议声中活出自我。”
栖川唯若有所思地点头:“和你倒也蛮像的。”
“或许吧。”栗山樱良笑着说,“以前我迷茫的时候,总认为自己是个软弱、容易孤独的可怜女孩。现在再回想,其实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是个任性、孤高、觉得世上到处都是蠢蛋的傲慢女孩了。”
说完,部长大人从浴池里出来,朝更衣室走去。
曼妙的少女身躯,不断有水珠滑落。
小可爱也从浴池里爬起,迷迷糊糊地换衣服,迷迷糊糊地回到合宿的寝室。
室内开着灯,几个同学都缩在被窝了玩手机。
冷气开得也很足,也许是刚从热水中出来的缘故,吹了一会,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二宫诗织会穿上鞋子,往门外走去,打算到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瓶水。
入夜了的集训地非常安静,月光犹如雪花般洒落在地上,照得柏油路面一片莹白,与路边草坪上萤火虫闪烁的光点相互辉映。
走了几分钟,飞蛾环绕的自动贩机出现在眼前。
小可爱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借着灯光在那看书的多崎司。
四周黑暗一片,仅有这台自动贩卖机散发着孤独的灯光,青白淡漠的冷光投射到杳无人息的世界里,少年被勾勒出来的身体轮廓,散发着一股令人痴迷陶醉、不可自拔孤独气质。
空欢喜吗?
二宫诗织抱着双臂,没敢再迈出脚步。
觉得有些郁闷,也毫无办法。如同吹过身边的风一般,没有轮廓没有重量,无法对它做出什么有效的举动。
四周一片寂静,月色流淌,大海的波涛声夹杂着夏虫啁啾的鸣叫,似乎还能听到蛙鸣。
一只萤火虫被风吹着飞离草坪,在北海道少女眼前漂浮。
与北海道的萤火虫相比,这里的萤火虫在夏夜中放出的亮光更为鲜明,小可爱几次伸出手去抓,那抹小小的亮光就在她指尖闪烁流动,但却怎么也碰不到。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灯光映照着洁白的纸张,多崎司反复盯着这段话看了许久,合上书揉了揉眼眶。
书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很好看,讲述了一个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故事,以及战争和霍乱阴霾之下的一段哥伦比亚历史。
多崎司打算回头推荐给小可爱读一下。
毕竟,相比加西亚的另一部巨作《百年重名》,一个没有门槛、人人可读的爱情故事显然更适合青春活泼的少女体验。
四周传来虫鸣,星空在头顶闪烁。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视线透过前方的榉树,可以眺望山下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