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羽……羽……”犹似嘶吼的低叫声陡然响起,墨青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子,略带惊慌的目光落在小姐面上,见小姐面色狰狞,整个身子微微颤动着,眼角的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落,她顿时惊得大气也不敢喘,小姐这是怎么了?
外头天已大亮,黄烛听到动静推门走进来,“小姐醒了么?”
吱呀的木门晃动声惊醒了沉浸在睡梦中的申郡茹,她忽的睁开眼,眼眶里抑制不住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墨青颤声道,“小姐,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申郡茹只觉得心跳如鼓,尖锐的疼再次传来,她反而镇定了,不住的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挂在城门上的尸首和那一场大火,都是一场梦。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的。
一滴泪滑到嘴边,顺着嘴角流到嘴里,咸咸的,又带着些涩苦。
她定定神,看了看似是被吓呆了的墨青,“没事儿,帮我擦一把脸吧。”
黄烛早已洗好了帕子递上来,墨青仍有些怔忪,更多的是担忧,接过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小姐擦拭,“小姐,您没事儿吧?怎么一直做噩梦?实在不行的话,请大夫人寻个师父来念一念吧。”
温热的帕子擦在面颊上,一阵清爽,申郡茹已恢复如常,轻声道,“我已经累得全府都不得安宁了,不能再给母亲增添麻烦了,噩梦而已,不碍事的。”又朝墨青微微笑了笑,“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墨青将信将疑,却又不敢拂逆了主子的话,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
一旁黄烛关切的问道,“小姐,您的伤口怎么样了?还是很疼吗?”
申郡茹缓缓摇了摇头,“似是好一些了,哪里有这么快。”
黄烛禀道,“胡大夫开的药,有几样是咱们府里头没有的,昨儿个大夫人就吩咐下去了,今日一早就会有人出去买,估摸着也快送过来了,等药送来了,奴婢马上给您煎熬。”
话刚说完,外头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五小姐醒了么?”
黄烛大喜,急忙转了身子走到门口开了门,“是绿薰姐姐来了么?小姐已经醒了。”
绿薰手上提着个布包,双手递到黄烛手上,嘱咐道,“这些都是按照胡大夫开的药方子买来的,你快些去给小姐煎了吃吧。”
黄烛接过来,笑嘻嘻的道,“多谢绿薰姐姐。”
绿薰走进屋里来,挨近床边,极其关切的问道,“五小姐,您身上觉得怎么样?大夫人说瞧着那位胡大夫不像是行家,今日还会让大老爷再去寻一位大夫来,您哪里不舒服就着人去跟大夫人说,千万别闷在心里头坏了身子。”
申郡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又夹着一些怯意,“多谢母亲记挂着,昨儿个上了胡大夫的药,这一晚上倒是睡了个安稳觉,不妨今日再喝一喝他的方子,若不见轻的话,再去请别的人也无妨,这会子就不要再让父亲母亲操心了,还麻烦绿薰姑娘给母亲带个话回去,切莫要父亲母亲再为我奔波了,我,我……”
眼见着她又要紧张的落下泪来,绿薰忙弯下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语气愈发的亲柔,倒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五小姐不必着急,大夫人心里有数,您只管好好的养伤便是,今儿个府里头要来客人,大夫人一早便去忙了,怕是要忙到下午了,大夫人说晚上会过来瞧您,您若有什么事的话,便让墨青她们去找奴婢。”
申郡茹心头微转,家里来客人了?母亲亲自去招待的自然是女客了,似乎还很看重这位客人,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她努力的想了想,却记不起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绿薰见她不语,遂又解释道,“是老夫人的表侄媳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因着是多年未见了,大夫人想着老夫人许是要留下用饭的。”
申郡茹略一点头,忙道,“你不必管我,自去母亲跟前帮着吧,既是来了客,定然忙得很。我这会子好多了,母亲不需挂着我。”
绿薰笑的一脸温煦,“瞧着小姐的面色比昨日好些了,那奴婢就先回去禀告大夫人了。”回过头又对墨青道,“墨青,你与黄烛伺候好五小姐,大夫人自不会亏待你们的。”
墨青急忙回道,“还请绿薰姐姐代我们谢过大夫人,伺候五小姐乃是咱们的本分,岂敢居功?”
绿薰掩着嘴微微一笑,又与申郡茹说了两句叮嘱的话,这才转身离开。
墨青自是出门相送。
申郡茹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老夫人的表侄媳是哪个?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墨青去而复返,见她眉角微蹙,心头不由得一跳,难道小姐又不好了?忙问道,“小姐,是不是又疼了?”
申郡茹见她一脸担忧,遂温声道,“没事,不必担忧。墨青,你去打听打听今日来做客的是祖母的哪一位表侄媳。”
墨青微一愣,随即释然,又带着些无法言喻的欢喜,小姐终于开窍了么?
但她转念一想,颇有些讪讪的道,“小姐,奴婢给您煎药去,还是让黄烛出去打听吧,奴婢,一向不善与人攀谈。”
申郡茹深深的看她一眼,果然是个有心又老实的,自己不擅长的不逞强,亦不会因为这些而嫉妒别人,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很省心,遂道,“也好。”
墨青还想再说什么,嘴角动了动,终是未说出来,转身出门去找黄烛,吩咐黄烛出门打听,自己坐在炉子前熬药,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小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笨拙而厌弃自己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突然想起小姐的怪异来,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姐是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而这种不同却是令她欢喜的,她盼着小姐今后的日子也会有所不同。